作者:一品烟客
绝对的“无”吞噬了一切。
视觉、听觉、触觉、能量感知、甚至对时间流逝的感觉,尽数被剥夺。陈默仿佛漂浮在一片永恒的、冰冷的、没有任何参照物的虚无之中。连自身的存在感都开始变得模糊,仿佛也要被这无尽的“无”所同化、湮灭。
那三名无面杀手维持着印诀,三块漆黑玉符悬浮,持续散发着吞噬一切的黑暗力场。他们如同三尊冰冷的雕塑, silent 地站在不断崩塌毁灭的荒漠背景下,形成一幅诡异而恐怖的画面。他们的任务很简单,维持“无光之狱”,直到目标被彻底磨灭,或者这片天地彻底崩溃,将目标连同囚笼一起埋葬。
囚笼之内,陈默最初试图调动混沌金丹的力量冲击这片黑暗,但那磅礴的力量涌出后,却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绝对的“无”迅速吞噬、消解,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周身的混沌力场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外部的一切手段,在这专门针对能量、感知、法则的禁忌囚笼面前,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空白的本能并未因此而产生“绝望”或“慌乱”的情绪,只是基于现状,冷酷地切换了应对模式。
既然外部无效,那么……便转向内部。
既然力量被吞噬,那么……便不再依赖释放力量。
他彻底放弃了对外界的任何感知尝试,甚至放弃了维持周身的混沌力场。整个人如同变成了一块真正的顽石, silent 地悬浮在绝对的黑暗之中。
意识(如果那空茫的状态可以称之为意识)开始以某种奇异的方式向内“沉降”。
沉入那枚缓缓旋转的混沌金丹。 沉入那燃烧的琉璃清光最核心处。 沉入那一片因为空白而极致“纯净”的识海底层。
在那里,没有杂念,没有情绪,只有最纯粹的“存在”本身。
知识烙印中,那些关于“本源”、“核心”、“真视”的碎片信息,在这种极致的内部专注下,开始自发地组合、演变。
外界是绝对的“无”。 内部便追求极致的“有”。
以自身存在之“有”,对抗外界虚无之“无”。
那一点深藏于混沌金丹核心的琉璃清光,在这种极致的内部专注催动下,燃烧的方式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它不再试图向外散发净灭之力,而是开始向内……凝聚、提炼、升华!
仿佛要将自身所有的“存在”,所有的“意义”,都压缩、凝聚成最原始、最本质的一点——
一点“心焰”。
并非实际火焰,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精神之光”、“存在之证”!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每一次凝聚,都仿佛在对抗整个“无光之狱”的湮灭之力。陈默那空茫的“自我”感觉都在这凝聚中变得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
但就在这极限的拉扯中,在那绝对的虚无与内部极致凝聚的“存在”的对抗中——
嗡……
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纯净透明的“光”,终于在他那空寂的识海最深处,在那混沌金丹的核心,悄然亮起!
心焰,初成!
这光芒如此微弱,甚至无法照亮指甲盖大的范围,但其“质”,却带着一种“我思故我在”般的绝对性!它不散发能量,不引动法则,它只证明一件事——“我”存在!
当这点心焰亮起的刹那,那原本绝对吞噬一切的“无光之狱”,仿佛冰层遇到了烧红的铁针,竟然……被“烫”出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孔”!
不是能量层面的突破,而是更本质的、“存在”对“虚无”的否定!
通过这个“孔”,陈默那极致的内部感知,终于再次微弱地连接到了外界!
他“看”到了那三块悬浮的漆黑玉符,看到了它们之间能量流转的轨迹,看到了那三名如同雕塑般的无面杀手,也看到了周围正在加速崩塌的天地!
机会!
几乎在心焰刺破无光之狱的同一瞬间,陈默那沉寂的身体动了!
他没有试图去破坏那三块玉符(那会立刻被察觉),而是将全部力量,包括那初生的心焰之力,尽数灌注于双脚之下!
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震动,暗红色雷纹与琉璃清光交织!
焚血琉璃击——踏霄步·改!
轰!!!
他双脚对着下方那绝对的“无”猛地一跺!
这一次,不再是物理层面的爆发,而是蕴含了“心焰”破妄之力的、针对这囚笼法则本身的——践踏!
仿佛玻璃破碎的脆响,清晰地在三名杀手的心神中响起!
那稳固的、吞噬一切的三角形黑暗力场,竟然以陈默双脚为中心,荡开了一圈细微的、透明的涟漪!整个“无光之狱”剧烈震颤起来,那三块漆黑玉符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什么?!” 三名始终 silent 的无面杀手,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的波动,那机械冰冷的声音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目标是如何在无光之狱中发出攻击,甚至撼动了囚笼的本源!
就在他们心神震骇、印诀出现一丝微小迟滞的刹那——
陈默的身影,如同破开幽冥的闪电,从那荡起涟漪的力场最薄弱点,悍然冲了出来!
重见天光!重获感知!
虽然他脸色苍白(如果那算脸色的话),气息因为瞬间的爆发而有些紊乱,但那空茫的眼底,那一点初生的心焰微光一闪而逝,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穿透力”。
他没有任何停顿,甚至没有去看那三名杀手,冲出的瞬间,方向陡然折转,并非攻击,而是向着远处一道刚刚裂开的、巨大的空间裂缝,亡命般冲去!
他感觉得到,那裂缝之后,并非彻底毁灭的虚无,而是……相对稳定的空间波动!是离开这片即将彻底崩塌的绝地的唯一生路!
“拦住他!”为首那名杀手最先反应过来,惊怒交加地吼道!
另外两名杀手立刻催动玉符,试图再次笼罩陈默,同时身影如鬼魅般扑上,手中的阴影短刃直刺陈默后心!
但晚了!
陈默的速度在求生本能下爆发到了极致!更是对那空间裂缝的方位有着精准的预判!
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道阴影短刃的刺杀,头也不回地扎入了那道剧烈波动、散发着恐怖吸力的空间裂缝之中!
身影瞬间被扭曲的光芒吞噬消失!
三名杀手扑到裂缝边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裂缝迅速缩小、弥合。
为首杀手面具下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死死盯着那道愈合的空间裂缝,冰冷机械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
“目标逃脱。动用‘无光之狱’失败。” “其突破方式…未知。疑似触及‘本源心焰’…” “立刻上报!目标危险等级提升至‘洪’级!申请…‘巡狩使’介入!”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片正在加速毁灭的荒漠核心,又看了看陈默消失的方向。
“我们走!”
三人身影迅速变得模糊,如同融入阴影,也向着荒漠外围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崩塌的景象之中。
只留下这片血煞荒漠,在无尽的轰鸣与毁灭中,走向最终的沉寂。
而陈默,则被随机抛入了未知的空间乱流,踏向下一段更加莫测的旅程。
那一点于绝对虚无中诞生的心焰,又将给他的空白,带来怎样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