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指尖刚触到镜面，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手臂窜上脊椎。她想缩回手，却像被钉在原地。
镜中人嘴角微扬，白大褂上的蓝宝石胸针泛着幽光。那不是普通的光泽，是干涸血迹在阳光下折射出的颜色。
“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像是从母亲喉咙里挤出来的，温柔却疏离，“我们等了很久。”
林夏后背一阵发凉，脚底传来黏腻触感。低头看去，荧光苔藓正缓缓流动，像是有生命般缠绕她的鞋底。
空气里的味道变了。樱花香精混着烧焦电路的气息，和火灾前夜母亲煮的牛奶味道一模一样。
“你们到底是谁？”她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镜中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起手。林夏看见自己的倒影突然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七岁生日的画面：母亲抱着她走进一间陌生房间，墙上贴满她的照片，每张背后都写着编号——S-07-1、S-07-2……
“不……”她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不是真的。”
“你以为的记忆，都是我们给你的。”镜中人语气平静，“你以为的反抗，不过是程序设定的路径。”
林夏咬紧牙关，指节因用力泛白。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苔藓上，那些荧光纹路瞬间亮起，仿佛吸收了血液的能量。
“我不是你们写的剧本！”她怒吼，举起匕首砸向镜面。
玻璃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却没有碎。镜中人依旧站在原地，眼神温和，像是在看一个倔强的孩子。
“你真的以为能逃出自己？”她轻声问。
林夏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她的视线扫过镜中人的脸——那张脸和她一模一样，却多了几分沉稳，像是经历过无数次死亡与重生。
“你不是我。”她低声说，“你是他们造出来的。”
“那你呢？”镜中人反问，“你以为你是谁？那个被火烧伤的女孩？还是沈墨寒伞下的雨声？”
林夏瞳孔一缩。
“你记得火灾那天晚上，母亲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镜中人继续道，“她说，‘要活着’。”
林夏呼吸一滞。
“可你知道吗？”镜中人嘴角微扬，“那不是她对你说的，而是我们让你相信的。”
“你撒谎！”她嘶吼一声，用尽全力将匕首砸向镜面。
这一次，玻璃终于碎裂，碎片如雪花般四散。但那些碎片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映照出无数个林夏的身影。每一个都穿着不同衣服，站在不同时间点上。
有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有穿西装的年轻女人，还有穿着婚纱的她。
“这些都是你。”镜中人消失，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次失败后重置，你是第113次实验后的最优解。”
林夏跪倒在地，膝盖砸进苔藓中，溅起蓝色液体。她的戒指突然发烫，像是要灼穿她的皮肤。
头痛欲裂，记忆中的画面开始混乱——母亲的笑、沈墨寒的伞、慕清欢的眼泪、苏遥的血……
这些，真的是她的记忆吗？
“不……”她喃喃自语，“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你想确认吗？”声音再次响起。
林夏猛然抬头，发现一面更大的银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镜中站着另一个她，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来吧。”那林夏伸手，“看看真正的你。”
林夏站起身，脚步踉跄地走向镜子。就在她即将触碰镜面的一刻，婴儿车残骸中亮起一道红光——机械眼再次睁开。
“你永远逃不出去。”童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林夏猛地回头，抓起匕首狠狠刺向婴儿车。金属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火花四溅。机械眼闪烁两下，熄灭了。
她转身面对银镜，深吸一口气，伸手触碰镜面。
画面一闪，她看见自己躺在培养舱里，身体被无数管线缠绕。头顶的屏幕上滚动着数据，最上方赫然写着：
【S-07实验体·人格模板加载完成】
“这是你最初的形态。”镜中人出现在她身后，“我们把你从母亲子宫里取出，植入所有记忆与情感。你以为是你选择了这些经历，其实是我们在引导你。”
“你们……”林夏声音颤抖，“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情感！”
“我们懂。”镜中人微笑，“因为你的情感，就是我们设计的。”
林夏猛地转身，一拳砸向镜面。玻璃裂开，但她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机械运转声。
她回头，发现银镜下方的墙壁正在缓缓裂开，露出一条幽暗的通道。
“欢迎来到核心区。”声音从通道深处传来，“真正的家。”
林夏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红色通道。地上满是她的血迹，还有那些漂浮的镜片，映照出无数个她。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新通道。
空气中的焦糊味更浓了，像是整个系统正在崩溃。墙壁上爬满血红色的手印，大小与她的手掌完全一致。
她继续往前走，听到前方传来婴儿啼哭——和之前婴儿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次，会是谁？”她低声问自己。
通道尽头，一道铁门缓缓开启。
林夏握紧匕首，踏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