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汐应该醒了,臣妾过去看看。”
说着,也不管穆廷是什么神色,径直起身离开了偏房。
这会儿穆月汐刚醒,迷迷糊糊的听着侍女说了事情的全过程,后知后觉的觉得遍体生寒。
若是容小将军没有恰好就在附近,她被其他人救了去,那……
“月汐,可好些了?”
“嫂嫂……”
穆月汐的声音带着哭腔,容棠刚坐到榻边,就被紧紧抱住,小姑娘在她怀里颤抖着。
穆月汐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方才听她们说,若不是容小将军恰好在附近,我……我都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步……”
她一想到那封字迹拙劣的邀约信,想到自己傻乎乎地跑到池边,落水瞬间的寒意和窒息的恐惧,就浑身发冷。
若是救她的人别有用心,或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撞见,她这一辈子的名声,怕是就全毁了。
容棠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抚道,“别怕,都过去了,皇上定会查清楚是谁在背后设害,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穆月汐埋在她怀里,抽噎着点头,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嫂嫂,你说……是谁要害我?”
她才来京城没多久,又一直住在宫中,相熟的人并不多,更别谈得罪了什么人,除了……
“肯定是那周箬梅!”穆月汐猛得握住她的手,激动的道。
她就说周家没一个好人,肯定是那周箬梅为了报复自己瞧见她干得那些龌龊事!
容棠一愣,用女子的清白来报复,若真是周箬梅做的,这样的女子未免太恶毒了些。
“就算是她,没有证据,也拿她没有办法。”
那纸条上的字迹,也证明不了就是她。
容棠看着她气急的模样,柔声道,“别急,我已经吩咐下去,盘问去过那附近的丫鬟,眼下先养好身子要紧,其他的事,自有皇上为你做主。”
穆月汐这才平静了些许,抬头望向她,“那……”
容棠一眼就知道她想问什么,“刚才哥哥向皇上求娶你……”
提到容枫,穆月汐愣了一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旋即又被忧虑掩去,“他……不必如此的……”
她与容枫虽见过几面,秋狩又救自己于水火,却谈不上深交,可今日救她时,却毫不犹豫跃入水中。
容棠见她这模样,知心里并非毫无波澜,伸手替她拭去脸颊的泪痕。
“皇上的意思是,一切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穆月汐或许对容枫有意,可容枫呢,是完全出于责任,还是掺杂着些许真心?
许是自己的婚姻是权衡利弊下迫于无奈的妥协,到二人这里,她更希望二人能够相互喜欢,而不是婚后的相敬如宾……
穆月汐忽的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而另一边,丫鬟紧紧跟在容兰身后,生怕她走得太快不小心伤到腹中的胎儿,她到时候回去没办法和世子交差。
“这府内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用不着这般小心谨慎!”
容兰的心情始终平复不下来,直到回去她自己院子,才突然扯出一抹笑容来。
刚才她本想跟上容棠,想揭发她和牧翎过去的私情,如今皇上本就厌倦了容棠,若是此事被皇上知晓,那容棠的皇后也就坐到头了。
没想到容棠和牧翎的悄悄话没听到,倒是听到了周家兄妹的对话。
陷害郡主清白,这可是大罪。
想到那日林氏趾高气扬扇了自己一巴掌,害得自己差点小产,她就恨得牙痒痒,现在好了,下次再遇到那林氏,她便将此事捅出去。
一边是亲人,一边是功臣,想想就有好戏看了。
“夫人,您没事吧?”
该不会是刚才见那安平郡主落水受刺激了吧?怎么脸色一会阴沉一会笑的,怪瘆得慌。
“没事,我休息好了,回戏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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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老太君的寿宴上,帝王御驾亲临,这无疑给足了容家天大的面子,先前那些暗传容棠失宠的流言,也在此刻不攻自破。
只是今日帝王遇刺,再加上安平郡主落水一事,终究不宜在容家久留。容棠本想在容家和家人再多待会儿,下次再出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但身为皇后,只能陪着帝王一同回宫。
临走前,薛氏握着她的手,目光里满是殷切,轻声嘱咐道,“别忘了娘亲跟你说的话。”
容棠望向不远处,穆廷正与她父亲说着话。
只一瞬,便收回目光,朝着薛氏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说罢,才缓步走到穆廷身旁,随他一同走出定国公府。
出了门才发现,穆廷是骑马来的。也难怪能如此快的赶到容家。
只是此刻他左臂受了伤,实在不宜再骑马。纵然知道他心里还恼着自己,容棠还是斟酌着开口,“皇上若是不嫌弃,便与臣妾同乘吧。”
依着方才他那抚开自己的冷淡态度,多半是会拒绝的。
她也只是客套的开口,她一人乘马车自在多了,说完抬眼看向他,却见他微微颔首,随后径直掀袍登上了一旁的马车。
容棠没想到他还真点头了,虽有些气恼的,但还是抿了抿唇,踩着马凳准备上车,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容棠一愣,也未多言,自然地借着他掌心的力道,轻盈地登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容棠一抬头,便见穆廷双腿大咧咧地分开,稳稳坐定在车厢正中。
他本就身形魁梧,这般毫不谦让的姿态,几乎占去了大半空间,倒让她站在车门口,一时不知该如何落脚,脸上泛起几分尴尬。
换作往日,她定会嗔怪一句,让他往边上挪挪,他也多半会顺着她的意。
可如今,两人之间横亘着尚未消解的矛盾,她哪里还敢有半分逾矩的要求?
容棠只得轻轻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在最靠边的位置坐下。
一路无言。
容棠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背脊挺得僵直,手不知该放在膝头还是身侧。
她知道,以他的身份,以眼下的情形,若想缓和关系,自然该是她先低头示好。
可是,就算她放下身段去讨好,以他这些日子的冷淡态度,多半也只会落得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下场。
这般想着,容棠愈发沉默,只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