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一响,赵建国就动了笔。
前面几道题跟切豆腐似的,唰唰几下就过。他也没急着往后翻,反而把草稿纸往中间挪了挪,手指在桌角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等什么。
其实是在等脑子——刚才那张卡片刚进手心,一股热流就顺着胳膊窜上来,紧接着脑子里“咔”地一声,像有人把锁打开了。数字、符号、线条全自己蹦出来,在脑袋里排成队,还带响儿。
他闭眼三秒,再睁眼时眼神都变了,不是发狠那种,是特别稳,稳得像秤砣落了底。
最后一道大题摆在卷子最底下,字不多,但坑多。说是修水渠要算土方量,还得考虑坡度和工期,看着像小学应用题,实则绕七道弯。换一般人,光列式子就得二十分钟。
赵建国没急着写答案,而是提笔在草稿纸上落下一行字:“解:设x为……”
字写得不快,但一笔一划工整得很,像是给谁看的。写完还特意把草稿纸往右推了半寸,让光线照得更清楚些。
后排监考老师正巧踱过来。
这人姓李,院里人都叫他“李规矩”,以前在中学教数学,连学生打草稿画歪了线都要纠正。今天他穿一身灰布中山装,袖口磨了边,走路不出声,眼睛却一直没闲着。
他走到赵建国身后,习惯性地扫了一眼桌面。
这一看,脚步顿住了。
原本只是想瞧瞧有没有小抄、暗号,结果目光落在草稿纸上,愣是没移开。
纸上写的不是普通演算。什么“导函数”、“极限趋近”、“积分区间”,全是课本上从没见过的词。还有一个画得像波浪线的符号,旁边标着“∫”,看着怪得很。
李老师眉头慢慢拧成个疙瘩。
他低头又看了眼赵建国的试卷——选择填空全答完了,字迹干净利落,一道涂改都没有。现在人家正不紧不慢地往下写第二问,右手写字,左手还顺手把铅笔削了削,动作熟得像每天这么干。
“这孩子……”李老师心里嘀咕,“哪学的这些?”
他没出声,也没拍桌子,只是站在后面多留了几秒。可越是沉默,越显得这事不简单。
赵建国知道他在看。
但他不在乎。不躲也不藏,反倒把草稿纸摊得更开,连背面那页也翻了过来,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推导过程,连个空格都没留。
李老师终于忍不住,俯身低声问:“你这写的是啥?大学里的东西吧?”
赵建国停下笔,抬头笑了笑:“老师,我预习得早。”
声音不大,语气也不冲,就跟聊天气似的。
李老师一噎,差点没接上话。
预习?预习能预到微积分上去?他教了三十年数学,还没见过哪个高中生能把偏导数当草稿使的。
可细看赵建国的表情,又不像吹牛。眼神清亮,嘴角带着点笑意,不慌不忙,也不得意,就像他说的真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李老师只好点点头,没再多问,只默默记下了这个座位号。
赵建国重新低头,笔尖一点没停。
最后一步验算做完,他长舒一口气,把试卷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合上答题卡,整整齐齐夹进文件袋里。
交卷时间刚到。
他拎起笔袋站起来,顺手把草稿纸也收进去——不是塞,是折好再放,边角对齐,一丝不苟。
李老师迎上来收卷,接过袋子时手顿了一下,还是把草稿纸抽出来快速翻了一遍。
越看越皱眉。
“你这些公式,哪儿来的?”他压低声音问。
“书上看的。”赵建国答得干脆,“旧书店淘的,封面都掉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学印的。”
李老师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下:“你小子……有点意思。”
说完没再拦,只在试卷封面上贴了个红标签,单独放进一个牛皮纸袋。
赵建国转身往回走,刚坐下,胸口忽然轻轻震了一下。
系统提示来了:“检测到外部非法干预行为,已记录备案。”
他没动,也没抬头,只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
考场外,许大茂正躲在墙拐角,手里捏着一叠票子,对面站着两个穿喇叭裤的年轻人。
“听着,”他压着嗓子说,“待会儿趁人不注意,混进去把……”
话没说完,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按住。
“别动。”
公安老陈站在他背后,另一名同事已经把两个混混控制住,一人一只胳膊架了起来。
许大茂脸都白了:“我、我没干啥啊!我就问问路!”
“问路问到考场后门来了?”老陈冷笑,“手里攥着钱,嘴上说着‘改卷子’,你还挺会挑地方。”
那两个混混立马嚷起来:“是他找我们的!说给五十块让我们溜进去调包!”
“闭嘴!”许大茂扭头吼了一句,随即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捂住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老陈懒得听他狡辩,直接掏出手铐:“走一趟吧,咱们所里慢慢聊。”
这边动静不小,考场窗户开着,不少人听见了外面的吵嚷。
赵建国坐在位置上,目光淡淡扫向窗外。
正好看到许大茂被推上车的一幕。那人挣扎了一下,帽子掉了也没去捡,整个人缩着脖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赵建国收回视线,没笑,也没叹气,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张还在发热的技能卡。
教室里很安静。
其他考生还在埋头答题,笔尖划纸的声音沙沙作响。头顶风扇转得不快,吹下来的风带着点汗味和橡皮屑的气息。
他坐回座位,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直,眼睛盯着前方黑板边缘的倒计时牌。
还剩四十三分钟。
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他空荡荡的桌面上。
笔袋拉链闭得严实,准考证编号清晰可见。
远处传来铁门关闭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