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把门关上,顺手把门栓推到位,咔哒一声轻响。贾东旭走远了,脚步声也听不见了,屋里又恢复了那种夜里特有的安静,连老鼠在墙角翻粮囤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楚。
他没急着回桌边,先去灶台边拎了壶凉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碗。刚那几分钟,说得不多,可脑子转得比厂里车床还快。他不是在跟贾东旭讲技术,是在给他递台阶——你要是真想明白,迟早还得来找我。
他把碗往桌上一放,瓷碗底磕着木头,响了一下。
行了,这事儿先撂这儿。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别人怎么走,是自己怎么跑得更快。
他坐回桌前,拉开抽屉,把那本记着易中海动向的小本子拿出来,翻到空白页,笔尖蘸了墨,在纸上划拉了几行字: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七年时间,等得起吗?”
“轧钢厂现在缺的是大学生?缺的是能修机器、调设备、画图纸的技术员。”
“我有系统,有底子,干嘛非得按别人的节奏走?”
写完,他盯着那几行字看了两秒,然后重重画了个圈,圈住“中专”两个字。
没错,就它了。
初中念完,直接考中专。学机械,学设备,三年出来就能进厂当技术工,工资比二级工还高。不像高中,还得熬高考,考不上白搭,考上了也得等四年——等得起,家里等不起。
他娘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妹妹眼瞅着要上小学,家里那点积蓄,经不起他再悠哉悠哉念书。他得快,快点有本事,快点挣钱,快点把这家撑起来。
而且,他心里还憋着一股劲儿。
易中海不是想控制人吗?不是靠技术卡脖子吗?行啊,那我就把技术学到你追都追不上。你教的是错的,我学的是对的;你靠嘴传,我靠系统直接灌顶。等我哪天站在车间讲台上,拿着图纸给大伙讲课,你再说说,谁才是老师?
他把笔一撂,靠在椅子上,嘴角往上扯了扯。
这才叫反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赵建国就出了门。他没去食堂,揣两个窝头就往学校走。今天是初二最后一个试读评估日,考完就能直升初三,不能再出岔子。
他边走边活动手腕,脑子里过着物理公式。这阵子他没少下功夫,尤其是机械原理这块,课本上的东西早就嚼烂了,可他知道,光会做题没用,得让人一眼看出——这小子,跟别人不一样。
到了学校,他直奔实验室。这地儿平时没人来,锁着门,可他知道管理员老孙头七点准时开门通气。他掐着点到,果不其然,老头正蹲门口刷暖水瓶。
“小赵?今儿来这么早?”
“孙叔,我借实验室温书,就一小时,不碰设备,不动电源。”
老孙头抬头瞅他一眼,又低头刷瓶胆:“你小子最近老来,也不像光背书的。行吧,钥匙给你,八点前必须走。”
“谢了!”
门一开,一股子机油和铁锈混着酒精的味儿扑面而来。赵建国深吸一口,舒坦了。这味儿,比食堂的糊锅味强多了。
他走到签到点站定,心里默念:“系统,定向签到——红星轧钢厂附属中学实验室。”
【叮!签到成功!】
【检测到高密度技术场景,触发进阶奖励!】
【获得“中级机械精通”技能包——涵盖齿轮传动、轴系装配、公差配合、机械制图标准等核心知识,已自动融合。】
【额外奖励:“初级农业技能”——包含基础耕作、作物轮种、土壤识别等技能,当前暂无应用场景,建议后续合理规划使用。】
赵建国愣了一下。
中级机械精通?
他闭上眼,脑子里轰地一下,像是有人往他脑袋里倒了一整本《机械设计手册》。什么模数、压力角、配合公差,全清清楚楚,就跟亲手拆过一百台机器似的。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实验台上的齿轮组教具,一眼就看出问题——这组模拟传动,第三级齿轮的模数配错了,效率至少低了15%。
他顺手拿过旁边纸笔,刷刷画了张修正图,标上参数,连字体都带着工程图的规整劲儿。
老孙头进来送钥匙,看见他画的图,愣住了:“这……这是你画的?”
“顺手改了改,那组齿轮配比不太对。”
“你……你学过机械制图?”
“自学的,瞎画。”
老孙头盯着那张图看了半天,最后嘀咕一句:“怪了,这水平,比厂里技术科新来的大学生还利索。”
赵建国没接话,收好纸笔,按时离了实验室。
上午的物理考试,题目一发下来,他扫了一眼就乐了。
最后一道大题,多级齿轮传动效率计算,绕来绕去,看着挺唬人,其实就是考你能不能拆解传动链。
他拿起笔,直接从动力输入端开始推,每一步都按“中级机械精通”里的工程标准走,连润滑损耗和微小形变都考虑进去,算到最后,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交卷时,监考老师特意看了他一眼。
下午班主任找他谈话。
“建国啊,这次考试,物理组的老师都注意你了。你那道题,解法跟标准答案不一样,可结果更准。你是不是……看过大学教材?”
“没有,就是按自己琢磨的路子算的。”
老师叹了口气:“你这水平,考重点高中完全没问题。你家虽然困难点,但学校可以申请助学金,你真不考虑走高考这条路?”
赵建国摇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老师,我考虑清楚了。这是我做的‘中专就业前景分析’,您看看。”
纸上密密麻麻列着几栏:学校名称、专业方向、学制、毕业分配单位、起薪、技术成长路径。每一条都标了来源,有的是厂里公告,有的是报纸信息,甚至还有他托人从市技校拿来的招生简章。
“咱们市机械中专,三年毕业,包分配,去年进了轧钢厂八个,现在有两个已经带徒弟了。工资比同龄正式工高一级,还有技术津贴。”
他指着其中一行:“而高中考大学,四年本科,还不一定录得上。就算上了,回来也未必对口。我算过,走中专,三年后我能月挣四十五块,还能补贴家里。走高中大学,七年,家里得倒贴我吃饭穿衣。”
老师看着那张表,半天没说话。
最后,她把纸推回来,点点头:“行,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得保证,初三成绩不能掉。中专也是择优录取,不是谁想去就能去。”
“您放心,”赵建国笑了,“我争取每科都考第一。”
从办公室出来,他没直接回家,而是拐去图书室,借了本《中专入学考试机械基础模拟题》。书皮都磨毛了,借阅卡上密密麻麻签了一堆名字,最近一次,是去年七月。
他翻了翻,题型老旧,解法粗糙,连公差标注都不规范。
他合上书,心想:等我考上,得建议学校更新教材。
回四合院的路上,他路过轧钢厂大门口,看见几个工人蹲墙根抽烟。其中一个正抱怨:“妈的,压力机又卡了,修了三天,易师傅说还得等配件。”
赵建国脚步顿了一下。
他现在懂了,不是没配件,是有人根本没把机器的病根找对。易中海那套“保险间隙两毫米”的说法,纯属误人子弟。标准是1.2到1.5,留大了,传动效率掉,震动还大,不出半年就得大修。
他没停太久,继续往家走。
他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得等自己有资格站上车间讲台,有资格在维修单上签字,那时候,他才能把对的规矩,立起来。
晚上,他坐在灯下,翻开新借的书,开始做题。
笔尖沙沙响,像春蚕吃叶。
他没再想易中海,也没再想贾东旭会不会再来敲门。那些事,都不急。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初三这关迈过去,把中专的路踩实。
他写完一道题,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日历。腊月二十三,小年。
再过三个月,就是中考预报名。
他合上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到新的一页,写下:
“目标:市机械中专,机械制造专业。”
“路径:初三成绩稳居前三,物理、数学力争满分。”
“能力支撑:中级机械精通(系统)、初级电工(已掌握)、初级农业技能(待开发)。”
写完,他画了个箭头,指向最后一行:
“终点:三年后,成为轧钢厂独立技术员,拥有设备维修签字权。”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然后合上本子,吹灭了灯。
屋里黑了,可他没躺下。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靠系统签到捡便宜的穿越者了。
他是要靠本事吃饭的人了。
窗外,风卷着煤渣刮过院墙,啪地一声,打在谁家晾衣绳上。
赵建国起身,去厨房端了碗凉水喝。
刚放下碗,院门“吱呀”响了。
他抬头,门缝里透进一束手电筒的光,晃了一下,停在他屋门口。
接着,有人抬手,敲了两下门。
不重,但很稳。
赵建国站起身,走到门边,手搭上门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