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在纸上画出金丝眼镜的轮廓时,窗外的哭声忽然停了。
赵建国抬眼,见苏青抱着双胞胎从里屋出来,眉头皱着:“刚哄睡,你这又画啥呢?鬼画符似的。”
“没事,随手记点东西。”他把纸折了两下塞进裤兜,起身去厨房倒水。
贾东旭蹲在堂屋角落检查工具箱,嘴里嘟囔:“那齿轮真能引出金丝眼镜?我看悬。那人说是替贾张氏跑腿,可她刚才见我都躲,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躲就是心虚。”赵建国喝了一口水,“人可以装镇定,脚步不会骗人。她端药的手都在抖,碗都快端不住了。”
苏青坐到桌边,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你们别当着孩子吵这些事。今天可是他们满周岁,好歹图个吉利。”
赵建国看了眼墙上的挂历,确实,日子早就翻到了十月七号。他没吭声,只顺手把桌上的铅笔收进了抽屉。
中午刚过,院子里就热闹起来。傻柱推着蒸饭车过来,车上盖着白布,底下全是菜碟子。“双胞胎生日,我特地加了两个硬菜——红烧狮子头,糖醋脆皮鱼!别人想吃我还懒得做呢!”
“你这手艺,不吃亏。”赵建国笑着接过盘子,“回头让东旭给你写个‘四合院第一厨神’的匾。”
“那可不行,”傻柱摆手,“我要是挂了匾,许大茂非说我抢他风头不可。”
屋里传出笑声,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苏青在堂屋中间摆了张小桌,上面放着几样小玩意儿:一本旧书、一把勺子、一块木头刻的小马,还有个锃亮的铜铃铛。这是老规矩,让孩子抓周,看将来走哪条路。
“让他们随便抓,别盯着看,吓着孩子。”苏青轻声说。
双胞胎被放在小毯子上,一个劲儿地扑腾小腿。老大先爬过去,一把抓住了铜铃铛,摇得叮当响。老二慢半拍,伸手一够,竟把那本旧书给扒拉倒了。
“哟!一个爱听响,一个爱读书!”傻柱乐得直拍大腿,“将来一个是戏班鼓手,一个是大学教授!”
贾东旭凑近一看,那书皮已经磨得起毛,翻开一页,密密麻麻全是字,还有几张泛黄的插图。
“这不是《机械原理入门》吗?”他愣了,“谁家把这种书拿来给孩子抓周?”
“不是我放的。”赵建国摇头,“早上收拾屋子时还没这书。”
“该不会是……”贾东旭声音低下来,“有人趁我们不在塞进去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靠墙的老樟木箱突然“咔”地一声,盖子弹开了一道缝。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箱子是聋老太太留下的,几十年没人动过。木头沉得像铁,锁扣锈得死死的,平时连老鼠都不往那儿钻。
“咋回事?”傻柱往后退了半步,“自己开了?”
“别瞎说。”苏青赶紧抱起孩子,“可能是风吹的。”
“今儿没风。”贾东旭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掀开箱盖。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件旧衣裳,最上面压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已经发黑。信封上写着三个字:**贾武亲启**。
赵建国心头一跳。
贾武,是贾东旭的父亲,十年前病逝的老技工。
他伸手取出信封,指尖触到一股凉意。纸面干得像枯叶,稍一用力就能撕破。
“我能看看吗?”贾东旭声音有点抖。
赵建国点点头,把信封递给他。
贾东旭拆开的动作很慢,像是怕惊醒什么。里面只有一张照片,边缘卷曲,颜色发褐。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爸……”他喉咙一紧,“这背景,是上海外滩那边的老楼……可他从没去过上海啊。”
照片上,贾武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站在一栋西式建筑前,身旁是个戴礼帽的男人,手里拿着公文包。两人站得很近,像是熟人。而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
**1953年秋,沪上一别,愿君慎行。**
赵建国接过照片,立刻启动签到系统。
一道无形的扫描波掠过纸面。
【检测完成:拍摄时间确认为1953年10月5日,地点为原法租界27号情报联络站。人物身份比对中……】
【目标二:境外特务组织“北风”成员,代号“灰鸦”,已于1954年被捕处决。】
【警告:历史修正力开始干扰当前时间线,存在篡改关键节点风险。】
紧接着,系统界面一闪,跳出一条匿名提示:
【“时间锚点稳定器”信号已激活,七日内需完成置换交易,否则将触发区域级记忆清洗程序。】
赵建国手指一顿。
他知道这玩意儿——一种能短暂固定时空坐标的装置,理论上可以防止某些人被“从历史上抹去”。但他从没见过实物。
“怎么了?”贾东旭察觉他脸色不对。
“你爸当年……是不是经常出差?”
“嗯,厂里派他去外地调试设备,最长一次走了三个月。”贾东旭盯着照片,“可从来没提过见过这个人……更没说过在上海有任务。”
“也许他不知道自己在执行什么。”赵建国低声说。
苏青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没进来,只是轻轻把门关上了。她不懂这些,但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再让外人听见。
“这箱子……怎么会自己打开?”傻柱还在琢磨这事。
赵建国回头看了眼樟木箱,忽然注意到箱底内壁有几道细痕,像是被人用针尖刻出来的。他凑近一看,那些痕迹排列古怪,长短不一。
他掏出随身小刀,轻轻刮掉一层积灰,露出底下清晰的刻纹。
“这是……摩尔斯码?”贾东旭也看到了,“等等,我来译一下。”
他对照着记忆里的符号表,慢慢念出来:
“一长,两短,三长……一短,一长,一短……”
“意思是?”傻柱听得一头雾水。
“1953.10.07,”贾东旭声音发紧,“信物已埋。”
赵建国猛地抬头。
今天,正是1953年10月7日的四十周年。
双胞胎满周岁,也是这一天。
“不是巧合。”他说,“有人在用孩子的哭声、用这本书、用这个箱子,给我们传消息。”
“谁?”贾东旭问。
“四十多年前就想藏东西的人。”赵建国把照片收好,“或者,是想让这些东西被发现的人。”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傻柱搓了搓胳膊:“我咋觉得后脖颈子发凉呢?要不我先撤了?饭车还得回去刷锅。”
“你走吧。”赵建国没拦他,“今天的事,别跟任何人提。”
等傻柱一走,赵建国立刻锁了院门,拉着贾东旭进了实验室。
“系统能定位‘时间锚点稳定器’吗?”贾东旭问。
“不能直接定位,但能追踪信号残留。”赵建国打开终端,“对方既然敢发出交易提示,说明他们也需要某种媒介来维持连接。只要我们接入共享网络,就有机会反向捕捉。”
“万一这是陷阱呢?”
“那就让它陷住我们。”赵建国敲下回车键,“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没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屏幕亮起,数据流开始滚动。
突然,一段音频文件自动加载出来。
是段录音,杂音很大,但能听清一句话:
“……若后人见此影,切勿寻我。我已非我,家亦非家。唯愿火种不灭。”
声音苍老,却带着一丝熟悉的腔调。
贾东旭浑身一震:“这……这是我爸的声音!可这录音……至少二十年前的!”
赵建国盯着波形图,发现这段录音的开头,混着一段极轻微的婴儿啼哭。
和今天双胞胎哭的频率,几乎一致。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不是箱子自己开的。是孩子的声音,触发了某种声控机关。”
“那现在怎么办?”贾东旭攥紧拳头,“我爸到底做过什么?那‘信物’又是什么?”
赵建国没回答,而是打开工具箱,从夹层里取出一个小铁盒。盒子里是一块微型芯片,表面刻着一组数字:**7-19-53**。
这是他穿越那天的日期。
他把芯片插入终端。
系统界面瞬间刷新:
【检测到高权限密钥,是否启动“溯源协议”?】
光标在“是”与“否”之间闪烁。
赵建国伸手,正要点击。
门外传来苏青的声音:“建国,孩子又哭了,这次哭得特别厉害,像是吓着了。”
他停下手,转头看向贾东旭:“你去照看孩子,别让他们靠近那个箱子。”
“那你呢?”
“我得弄明白,”赵建国盯着屏幕,“是谁,在四十年前就等着我们今天点下这个按钮。”
他的手指缓缓移向确认键。
实验室的灯忽闪了一下。
终端屏幕上,最后一行字浮现出来:
“连接建立,对方正在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