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在屏幕上熄灭后,办公室陷入一种粘稠的寂静。胡安盯着不断刷新的物流追踪系统,代表被扣货车的红点像凝固的血痂钉在芹苴市郊。马克反复检查加密邮箱,收件箱里只有系统自动回复的已读回执。
第四天破晓时分,弘雄推开堆积如山的咖啡杯,在晨光中展开越南南部手绘地图。牛皮纸上的湄公河三角洲脉络如同青筋暴起的手臂,阮氏家族控制的码头用红钉标记,像一个个发炎的关节。
“既然他们用断流威胁,我们就开凿新河道。”弘雄的指尖划过薄寮省海岸线,“胡安,去查所有被莲花物流收取超过45%利润分成的中小电商,特别是——”他用记号笔圈出三个港口城市,“在这几个地方,有自建仓储但缺乏技术能力的。”
秘密会面安排在第五夜。三位创始人从不同路线抵达Lion mart仓库后门,其中一位甚至伪装成运海鲜的货车司机。封闭的会议室里,排气扇在头顶嗡鸣,弘雄熄灭手机扔进信号屏蔽箱。
“我知道诸位仓库里堆着发霉的榴莲,也见过你们员工因为配送延迟向顾客下跪的视频。”弘雄将三份定制方案推过桌面,“阮氏给各位的合同里有个隐藏条款——当月发货量不足十万单,运费上浮20%。”
做家居电商的陈文山猛地攥紧佛珠:“你怎么拿到…”
“我还知道上个月你们尝试组建联合物流,结果被当地交通局连续罚款十七次。”弘雄调出数据模型,三条颜色各异的物流路线在屏幕上交织成网,“但如果我们把各位的订单合并呢?每天六万单的规模,足够让任何运输公司跪下谈判。”
水产电商的黎氏红捏皱了越南裙,她旗下三百个经销商正因冷链断供面临破产:“可莲花控制着所有冷冻车…”
“所以联盟要控股两家濒临倒闭的冷链公司。”弘雄点亮电子屏上的资产清单,“他们缺资金,我们缺运力——用Lion mart的技术换股权,三个月内就能重构配送网。”
最年轻的3c电商创始人黄明哲突然笑出声:“弘总,您这招像在赌场里当着庄家的面组局。”
“不。”弘雄从保险柜取出环亚速运的意向书副本,烫金徽章在灯光下像匕首的反光,“是告诉庄家,这张赌桌马上要换主人了。”
当三人对着隐藏摄像头签署秘密协议时,弘雄正在仓库后门目送运送榴莲的货车离去。胡安擦着汗跑来:“环亚那边根本还没答应…”
“等他们答应就晚了。”弘雄从轮胎缝隙抽出监听器扔进水沟,“阮氏清玄现在应该正看着我们凌晨四点运榴莲的监控录像——她喜欢看,就让她看个够。”
四十八小时后,“新南方物流联盟”的新闻通稿在周五晚黄金时段引爆。九家财经网站头版同时出现合并订单量的曲线图,其中标注“首日即可超越莲花物流区域性业务”的红色箭头像刺穿盾牌的长矛。
阮氏家族控股的“越南物流协会”官网在凌晨瘫痪,论坛里流出三张照片:陈文山仓库里积压的家具正被打包发往柬埔寨;黎氏红的冷藏车贴着新联盟标志驶过统一宫;黄明哲在发布会上举起与环亚速运的“战略合作备忘录”。
第六天清晨,莲花物流股价开盘暴跌9%。弘雄站在交易屏幕前,看见自己映在屏幕上的影子与跳动的绿色数字重叠。当胡安激动地指着一条“阮氏家族紧急召开董事会”的快讯时,弘雄只是将震动的手机调成静音——屏幕上已有七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个未备注的号码。
午后暴雨敲打着玻璃幕墙,弘雄在茶香中等待。他面前摆着两份文件:左边是阮氏清玄初次提出的49%股权收购协议,右边是联盟成员刚发来的联名支持信。当窗外闪电劈开乌云时,手机屏幕终于再度亮起。
“弘先生。”阮氏清玄的声音像被冰镇过的山泉,背景里有细微的瓷器碰撞声,“你用榴莲车运送协议原件的时候,是不是忘了越南有种职业叫‘道路摄影师’?”
弘雄转动茶杯,看向墙上监控屏幕——仓库后门的实时画面里,几个戴斗笠的人正在测量车辙印。“您的人昨天假扮海关官员扣留黎氏红的货柜时,”他抿了口茶,“好像也忘了中国有句古话——螳螂捕蝉。”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明天下午两点,茶室见。”她停顿片刻,像是用笔划掉什么,“记得带伞,西贡的暴雨总是突如其来。”
通话切断的忙音与雷声重合。弘雄打开天气预报,台风路径图显示暴风圈正笼罩整个湄公河三角洲。他拨通内线电话:“把联盟成员的核心资产转移到环亚的保税仓,现在。”
当胡安抱着加密平板冲进门时,弘雄正在焚烧那份49%的旧协议。火焰舔舐纸张的焦糊味里,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通知机组,申请明天午间飞往岘港的航线。”
“可您刚答应阮氏…”
“所以要在见面前,让她看见我们的飞机出现在莲花物流最重要的中转站上空。”弘雄将灰烬扫进金属盒,“下棋的人,总要留一手将军的棋路。”
窗外雨幕中,一架喷涂着Lion mart金狮徽章的直升机正掠过西贡河,旋翼切开雨丝的声音像利刃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