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秋,真定城外的校场上,新募的士卒正在烈日下操练。经过月余的紧急扩编,六大主力营已尽数补满一万八千之数,加上各郡郡兵及特战营,李胤麾下可战之兵已逾十三万。汗水浸透了新老士卒的征衣,但无人懈怠。阵亡将士的子女已被接入郡学,优厚的抚恤与这明确的未来,使得整个冀北的民心士气,空前高涨。
镇北将军府内,李胤却并未沉浸于月前大捷的荣光中。他深知,那场防御战的胜利,只是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与空间,远未到高枕无忧之时。袁绍虽损兵折将,然冀州富庶,根基未动;公孙瓒连遭重创,骑兵折损近半,但其人睚眦必报,退守幽北,犹如受伤的孤狼,舔舐伤口,时刻准备反噬。
“大哥,影卫最新密报。”赵云步履轻捷地走入书房,将一份封着火漆的绢帛呈上。“公孙瓒收缩兵力于北平、范阳一线,大肆征发幽州牧民充入军中,同时派其从弟公孙越,频频联络乌桓峭王,似有借兵之意。”
李胤展开绢帛,细细阅看,眉头微蹙:“引胡入关?公孙伯珪真是急了。此举虽能暂补兵力,却失幽州民心,无异于饮鸩止渴。”他起身走到巨大的河北舆图前,目光掠过常山、中山,直抵北方的幽州地界。“公孙瓒新败,内部不稳,又行此恶政,其势已衰。若待其与乌勾连稳固,或袁绍缓过气来再度联手,则我冀北永无宁日。”
侍立一旁的沮授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主公之意,是欲主动出击,先平幽州?”
“然也。”李胤手指重重点在北平的位置,“袁绍新败,内部派系倾轧,急需时间整合,短期内无力大举北犯。此乃天赐良机,让我等可集中力量,先行解决北方之患!公孙瓒,便是我们下一个目标。”
战略方向既定,整个镇北将军机器便高效运转起来。次日,军政会议再度召开。
李胤环视麾下文武,声音沉稳而有力:“月前一战,我军虽胜,然分守八郡,兵力仍显分散,被动防御终非长久之计。今袁绍暂敛爪牙,公孙瓒势衰心怯,正是我辈奋起之时!我意已决,趁此良机,北定幽州,先除公孙瓒此患!”
众将闻言,精神大振。张飞更是摩拳擦掌:“大哥早该如此!那公孙老儿屡次犯境,这次定要端了他的老巢!”
“然则,”田丰出列,神色依旧严谨,“主公欲北征,南线袁绍不可不防。若我军主力北进,袁本初趁机来袭,如之奈何?”
“元皓所虑极是。”李胤颔首,对此早有成算,“故此,北征之战,关键在于‘快’与‘狠’!要以雷霆之势,在袁绍反应过来之前,打垮公孙瓒。同时,南线防御必须固若金汤。”他的目光转向沙盘,开始下达一连串命令:
“二弟云长听令!”
“末将在!”关羽踏前一步,凤目生威。
“命你率青龙营一万八千将士,并增调精锐郡兵两千,总计两万兵马,移驻巨鹿,南望邺城!你的任务,是盯死袁绍主力。若其敢挥军北上,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阻于漳水之北!可能做到?”
“大哥放心!关某在此,袁绍匹夫休想踏过巨鹿一步!”关羽慨然领命,语气斩钉截铁。
“张合听令!”
“末将在!”张合出列。
“命你率风雷营一万八千将士,驻守安平,与云长兄呈犄角之势,严密监控袁绍各部动向,尤其警惕颜良、文丑等部。遇敌来犯,可依地势灵活击之,必要时,全力配合青龙营作战!”
“儁乂领命!”
南线防御部署妥当,李胤的目光投向北方。
“此战,北征主力,以三弟子龙、四弟翼德、以及文远、子义四营为主,辅以张燕疾风骑,总兵力八万有余!我亲自统领。”
被点到的诸将皆挺直身躯,眼中战意熊熊。
“四弟翼德!”
“俺在!”张飞声如洪钟。
“命你白虎营一万八千将士为北路先锋,自常山出,经代郡,直逼公孙瓒重镇蓟县!沿途遇敌寨据点,能克则克,不能克则绕,首要在于速度,打出气势,吸引公孙瓒主力注意!”
“得令!俺定叫幽州小儿闻俺老张之名,不敢夜啼!”
“三弟子龙、子义!”
“末将在!”赵云与太史慈同时应道。
“命你二人,率朱雀、烈火两营,合计三万六千精锐,为东路军。三弟统领全局,子义辅之。自中山北进,走河间故道,穿行燕山隘口,目标——公孙瓒根本之地,北平!此路地势复杂,需谨慎行军,务求隐秘突然,形成奇兵之势!”
赵云沉静领命:“大哥放心,末将明白,必不负所托。”太史慈亦道:“定与子龙将军紧密配合,摧敌锋锐!”
“文远!”
“末将在!”
“命你率玄武营一万八千重骑,为中军预备队,随我行动。待两路大军撕开缺口,便是你玄甲雷霆一击之时!”
“文远明白!”
“张燕!”
“末将在!”原黑山军首领,如今已是沉稳的特战统领。
“命你疾风骑,充分发挥山地林战之长,潜行渗透,破坏公孙瓒粮道,散布消息,搅乱其后方!特别是要盯紧乌桓峭王的动向,若有异动,即刻来报,必要时,可先击其粮草,乱其军心!”
“张燕领命!”
谋士方面,李胤命沮授随军参赞军机,程昱留守真定,与田丰、顾雍一同总理后方政务,保障粮草军械供应无虞。
诸将得令,各自回营整顿兵马,筹备出征。整个冀北,如同一张缓缓拉开的强弓,目标直指幽州。
就在大军即将开拔的前夜,李胤于府中接见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大儒蔡邕。蔡邕虽不直接参与军政,但其声望与学识,对李胤集团的文化形象提升至关重要。
“将军即将远征,老朽特来相送。”蔡邕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近日整理古籍,偶得一幅残破舆图,似为前汉时幽州北部山川险要,虽年代久远,或对将军行军有所裨益。”说着,他让随从呈上一卷显然经过精心修补的古老皮卷。
李胤郑重接过,展开一看,其上河流山脉、古道险隘标注得颇为详细,甚至有些是当下通用舆图未曾记载的小路。他心中一动,深深一揖:“伯喈先生此图,胜似千军万马!胤,拜谢先生!”
蔡邕捋须微笑:“将军礼贤下士,善待百姓,更兴文教,此乃天下大幸。老朽唯愿将军,此去旗开得胜,早日还北地以太平。”他顿了顿,低声道,“小女琰儿,近日亦抄录了些《孙子》、《吴子》中的篇章,托老朽转呈将军,聊表……祝愿之意。”
李胤心中泛起一丝暖流,接过那叠字迹清秀娟洁的绢帛,郑重收好:“请先生与琰……小姐放心,李胤必不负所望。”
次日凌晨,真定城外,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八万余北征大军列阵完毕,肃杀之气直冲霄汉。
李胤一身玄甲,披风猎猎,立于点将台上。他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坚毅的面孔,声音灌注内力,清晰地传遍全场:
“将士们!月前,袁绍、公孙瓒联兵十七万,欲亡我冀北,绝我生路!是你们,用血肉之躯,挡住了敌人的刀锋,用赫赫战功,扞卫了家乡的安宁!你们,是冀北的骄傲!”
台下鸦雀无声,唯有无数道炽热的目光,聚焦于他们的统帅。
“然,虎狼环伺,岂容安寝?公孙瓒败而不悔,勾结外虏,虐害幽州百姓!此獠不除,北境不宁!今日,我等挥师北上,非为逞强好战,实为解民倒悬,永绝后患!为我们死难的袍泽,为冀北的父老,也为幽州受苦的同胞,打出个真正的太平!”
“此战,有我无敌!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震四野,士气攀升至顶点。
“出发!”
号角长鸣,战鼓雷动。大军如决堤洪流,分作数股,向北开拔。张飞一马当先,率领白虎营铁骑,卷起漫天烟尘,直扑代郡。赵云、太史慈的东路军亦井然有序,消失在东方的晨曦之中。李胤在中军大纛下,与张辽的玄武营重骑以及沮授等谋士,缓缓而行,统筹全局。
几乎在大军开拔的同时,影卫的密探如同无形的蛛网,更密集地撒向南方的邺城以及北方的幽州各处。真假难辨的流言开始在某些特定渠道传播。
而天下的局势,亦在此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兖州方面,曹操正加紧整军,图谋向盘踞青州的百万黄巾余部用兵,以获取人口与地盘。淮南的袁术,则因得到传国玉玺而野心勃发,与徐州陶谦摩擦日渐增多,并开始猜忌麾下孙策,将其调离前线,孙策因此郁郁不得志。荆州刘表,则安心治理其地,兴文教,固江防,与世无争。至于刘备,此时尚在徐州陶谦处做客将,名声不显,仍在积累人望,等待时机。
这些远方的波澜,暂时还未影响到河北的战局,但李胤与沮授等人早已通过影卫的情报网有所洞察,深知河北之争,亦是未来天下之争的关键一环。
大军行动迅捷。张飞的白虎营果然不负“先锋”之名,一路势如破竹。代郡守军本就不多,见“张”字大旗与那凶神恶煞般的黑脸将军,往往未战先怯,或降或逃。短短十日,白虎营连克数城,兵锋直指蓟县门户居庸塞。
公孙瓒闻讯,又惊又怒。他确与乌桓峭王有所联络,但对方仍在观望,索要钱粮女子无数,尚未正式发兵。此时闻听张飞孤军深入,速度极快,与后方似乎有些脱节,他不由动了心思。
“李胤小儿,欺我太甚!真当我公孙伯珪是泥捏的不成?”北平太守府内,公孙瓒一把将战报拍在案上,脸色铁青,“严纲之仇,历历在目!这张飞自来送死,我便先歼其一路,看那李胤心不心疼!”
谋士关靖急忙劝道:“主公息怒!张飞勇猛,其部亦为精锐,不可小觑。此敌行动如此迅猛,恐有诱敌之意。李胤用兵诡诈,还需谨慎,当固守蓟县、北平要隘,待乌桓援军……”
“等待等待!等到何时?”公孙瓒不耐地打断他,“乌桓人贪得无厌,岂是可靠之援?若不能胜一阵,如何彰显我军威,稳住局势?我意已决,亲率白马义从及两万步卒,前往居庸塞,汇合当地守军,定要叫那张飞有来无回!”
他认定这是挽回声誉、打击镇北军锐气的良机,却不知,一支更为致命的奇兵,正沿着燕山南麓的隐秘小路,借助蔡邕所献古图的指引,如匕首般,悄无声息地刺向他的心脏——北平。
而南线,邺城的袁绍,也刚刚接到了镇北军异动的确切消息。他召来许攸、逢纪、郭图等谋士,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北调番号,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是趁机北上,报那一箭之仇?还是坐山观虎斗,待李胤与公孙瓒两败俱伤?许攸主张即刻出兵,逢纪则认为应谨慎观望,内部争论不休。
河北的命运之轮,在李胤这主动的挥戈北指中,再次加速转动。文治之功已固根基,武功之烈,正待书写新的篇章。北方的天空,战云愈发浓重,一场决定幽州归属,乃至影响整个天下格局的大战,序幕已彻底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