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过漳水,吹绿了真定城外的柳梢。镇北将军府内,郭嘉执笔批阅文书的动作已不见月前的滞涩,华佗新配的润肺药茶在他案头氤氲着热气。窗外,一队医官正整装待发,准备前往各郡县推广新编的《防疫要略》。
“三弟来信,乌桓八部首领将在三月十五齐聚蓟县。”李胤将幽州来的绢书递给郭嘉,“蹋顿提议立白狼之盟,愿奉你我为北疆共主。看来医政之效,已深入草原。”
郭嘉轻呷一口药茶,目光扫过绢书上的乌桓印信:“此盟可立,但须明定规矩。乌桓各部需遣子弟入幽州学堂,习汉文、医理、农事。同时准许汉民北上垦荒,互通婚姻。如此十年,胡汉之别可渐消矣。”
正议着,程昱引着张仲景匆匆入内。张神医肩头还沾着露水,手中捧着一卷新绘的药材图册:“主公,幽州传来好消息!根据管宁先生提供的线索,我们在燕山北麓发现了大片野生黄芪、甘草。这些药材对治疗伤寒咳喘有奇效,正好可用于今春防疫。”
李胤接过图册细看,但见上面工笔描绘的药材形态逼真,旁注药性功效:“先生辛苦了。不知这些药材可能人工栽培?”
“正欲禀报此事。”张仲景展开另一卷草图,“蓟城医学院已开辟药圃五十亩,试种了三十余种北地药材。若今年试种成功,明年便可推广至各郡。尤其这北地黄芪,药性较江南所产更为醇厚。”
这时华佗也从医学院赶来,闻讯喜道:“此乃北疆百姓之福!老夫近日诊治乌桓伤患,发现他们惯用的几种草药疗效独特,若能与中原医术融合,必能惠泽更多苍生。”说着取出一本手稿,“这是与乌桓巫医交流后整理的《北疆草药辑要》,请主公过目。”
众人正商议间,忽闻堂外传来清脆的童声。但见管宁领着十几个乌桓孩童走进来,孩子们穿着新裁的汉服,用生硬的汉语向李胤行礼。
“这些是各部首领送来的子弟。”管宁温言道,“先在医学院辨识草药,明日开始学习汉文。有个叫苏仆延的孩子,仅三日便识得五十味药材。”
一个胆大的男孩举起手中的药囊:“将军,我采到了治咳嗽的草...”
满堂莞尔中,郭嘉忽然轻咳数声。华佗立即为他诊脉,片刻后展颜笑道:“祭酒脉象已趋平稳,再调理一月便可痊愈。不过今后仍需忌酒,注意保暖。老夫新配的润肺丸,可随身携带。”
李胤闻言大喜:“此乃今日最好的消息!”当即吩咐程昱,“传令各营,今后宴饮不得向奉孝劝酒,违令者杖二十。另将润肺丸配发给各营将领,春季练兵时备用。”
正当厅内欢欣时,南线军报送到。关羽在信中写道,袁绍大将颜良近日频繁调兵,似有异动。更令人警惕的是,袁军中也出现了医官队伍,正在防治春疫。
沮授沉吟道:“袁本初这是在效仿我军。不过东施效颦,难成气候。”
“不然。”郭嘉放下药茶,“袁绍麾下谋士如云,既能想到此法,必有其深意。仲德,可知道袁军医官的来历?”
程昱呈上一卷密报:“查明是许攸举荐的谯郡华氏,与元化先生同宗不同支。他们在邺城也设了医馆,但只诊治士族,药材价比市面高出三成。”
华佗捻须叹道:“确实有一族侄在谯郡行医,不想竟投了袁绍。医者当以济世为怀,如此区分贵贱,有违医道。”
李胤负手踱至窗前,望着抽新的柳枝沉思良久:“袁绍学我推行医政,倒是提醒了一事。仲景先生,若在边境开设医棚,为往来商旅、边民义诊,可能施行?”
张仲景与华佗对视一眼,齐声道:“此乃善政!”
“只是...”张仲景补充道,“需防范细作借求医之名窥探军情。可规定就诊者需有乡老作保,重要关隘的医棚由军中医官主持。”
管宁此时轻抚一个乌桓学童的发顶,温言道:“此事易尔。可令医者专注诊治,另设通关文牒查验之职。仁心仁术不减,防谍之法不松。乌桓各部可派出巫医相助,他们熟悉草原疾病,又能辨别各部族人。”
计议已定,真定城立即忙碌起来。不过旬日,北疆各要塞附近都出现了镇北军的医棚。红底黑字的“仁”字旗迎风招展,医者们不仅诊治百姓,还传授防疫之法。更在管宁建议下,编印了汉乌双语的《常见病防治指南》,由商队带往草原各处。
这日,赵云从幽州赶来述职,带来个意外消息:袁绍辖地有三位医官偷偷北上,投奔镇北军。
“他们说袁绍军中医官备受排挤,许攸等人常克扣药材。”赵云呈上一卷名册,“其中一人还带来重要情报,袁绍今春大肆采购防治伤寒的药材,似乎军中疫情严重。”
郭嘉接过名册细看,忽然笑道:“我明白了!袁军今春必有大疫,所以才急着效仿我军推行医政。元化先生,可否将预防伤寒的方子抄录一份,让子龙带回幽州分发?”
华佗慨然应允:“医者父母心,纵然是袁绍辖下百姓,也不该见死不救。不过药方需稍作调整,以免被用于军中。”
然而程昱却道:“只怕袁绍疑心我们下毒,反害了百姓。”
“那就公开配方,在各处医棚张贴。”李胤决断道,“再让商队把药材运往袁绍辖地平价销售。他若阻拦,便是自绝于民。同时传令边境守军,对南来求医者一律放行。”
三月桃花盛开时,白狼之盟如期举行。蓟县城外,乌桓八部首领与镇北军将领歃血为盟。盟约规定:乌桓各部遵镇北将军号令,镇北军保障乌桓贸易通路,双方互通医药,共御外敌。会盟现场特设医帐,由华佗、张仲景为首,率百名医者为各族百姓义诊。
盟宴上,蹋顿持酒至李胤面前,用流利的汉语说:“将军以仁心待我乌桓,乌桓必以忠心相报。今我各部已按将军要求,设立固定牧场,不再随意迁徙。还请将军继续派遣医官,教授防疫之术。”
李胤举杯回应:“医药之道,本为济世。今后不仅医官往来,还要在草原开设医塾,培养乌桓自己的医者。”
是夜,蓟县医学院内灯火通明。华佗、张仲景为乌桓首领们一一诊脉,开具调理药方。管宁则与各部长老长谈,记录乌桓传承的医方秘术。几位年长的乌桓巫医更是拿出祖传的药囊,与汉人医官交流配方。
赵云趁隙向李胤禀报:“大哥,根据医官统计,去冬今春北疆百姓因病死亡者,较往年减少七成。边境冲突也减少了八成。最近一月,还有三支袁绍辖地的商队特意绕道前来求医。”
更令人惊喜的是,随行的田丰带来消息:“幽州今春垦荒数目较去年增加五倍,流民安置顺利。新到的乌桓移民已学会种植药材,第一批试种的黄芪长势良好。”
春风拂过医学院的檐铃,送来药圃的清香。李胤与郭嘉并肩立在月下,望着馆舍内汉乌两族医师切磋医术的热闹景象。几个乌桓青年正跟着张仲景学习诊脉,神情专注。
“奉孝,你看这医政之道,可能长久?”
郭嘉裹紧披风,微笑道:“仁者无敌,医者仁心。只要始终保持这份济世之心,北疆可定,天下可安。不过嘉观袁绍近日举动,恐怕不会坐视我们安稳发展。”
“且让他看吧。”李胤目光深远,“我们要让天下人知道,镇北军的仁政,不只是收买人心的手段。”
远处,几个乌桓孩童正跟着汉人学子辨认草药,稚嫩的诵读声随风传来:“麻黄汤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
这朗朗书声融入春风,飘向正在复苏的北疆大地。而在医学院的药圃里,新播的种子正悄悄破土,仿佛预示着这片土地即将到来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