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蝉鸣声起,真定城外的麦浪已泛起金黄。镇北将军府的议事厅内,郭嘉执笔批阅着各郡送来的夏收预报表,华佗特制的清热药茶在案头氤氲着水汽。窗外传来医学院学徒们辨识药材的诵读声,为这炎炎夏日平添几分书香。
三弟从幽州来信,乌桓各部今夏牧草丰茂,牛羊膘肥体壮。李胤将绢书传给众人,蹋顿表示愿献战马三千匹,换取过冬粮草。更可喜的是,蓟县医学院首批乌桓医徒已有十七人通过考核,可独立诊治常见病症。其中六人更主动请求前往各边郡医馆任职。
程昱含笑补充,展开新绘的北疆舆图:各郡夏收在即,预计收成较去岁可增三成。新垦的五十万亩荒地中,有十万亩试种了药材,长势良好。据张仲景先生估算,今秋药材自给可达四成。特别是北地特产的黄芪,药性较江南所产更为醇厚。
这时沮授轻咳一声,将几卷密报放在案上:许县传来消息,曹操迎奉天子后,已自领司隶校尉,荀彧为尚书令。朝廷下诏,令各路诸侯入朝觐见。同时,曹操表奏主公为镇北将军、幽州牧,假节钺。
满堂顿时寂静。张飞猛地站起,声如洪钟:大哥!曹操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心可诛!
关羽丹凤眼微眯,捋须沉吟:诏书若至,去还是不去?若去,恐为曹操所制;若不去,则落人口实。二难之间,需得谨慎。
郭嘉放下茶盏,指尖轻叩案几:云长所虑极是。诏书必至,然去与不去,皆有讲究。嘉以为,当遣使朝贡,以示尊奉,主公则称病不往。同时可令程仲德借朝贡之机,细观许都虚实。
正当众人议论时,田丰从幽州送来急信:并州匈奴有异动,似与李傕、郭汜暗通款曲。更令人担忧的是,袁绍近日频繁调动兵马,麴义部已移至界桥北岸,颜良、文丑也各领精兵在边境巡弋。
山雨欲来啊。李胤长叹一声,起身走到北疆地图前,二弟,巨鹿防务可能万全?
关羽肃然起身,抱拳道:大哥放心,巨鹿大营粮草充足,新练的弓弩阵已演练纯熟。更在漳水险要处设暗垒三处,纵使十万大军来犯,也可保无虞。近日又得马德衡新研的连弩百具,已分发各营。
三弟那边...李胤望向北方,目光中带着关切。
郭嘉接道:子龙镇守幽州,田元皓辅佐,北疆可保无虑。昨日幽州来报,乌桓各部均已按要求设立固定牧场,不再随意迁徙。更有三部首领送子弟入蓟县学堂,学习汉家礼仪。当务之急是稳定冀州,提防袁绍突袭。可令张儁乂的风雷营移驻安平,与巨鹿形成犄角之势。
计议已定,镇北将军府连发数道军令。同时采纳郭嘉建议,派程昱为使,携良马百匹、北地药材十车,前往许县朝贡。临行前,李胤特意嘱咐:此去许都,当观曹操治政之能,察其麾下人才之盛。
七日后的黄昏,曹操的使者果然抵达真定。来的是李胤的旧识董昭,手持天子诏书,封李胤为镇北将军、幽州牧,假节钺。
曹公特意嘱咐,望将军以天下为念,共扶汉室。董昭言辞恳切,目光却不时扫视厅内布置,似在观察镇北将军府的虚实。
李胤称谢接旨,设宴款待。席间,董昭看似无意地提及:听闻将军麾下兵精粮足,北疆安定。如今天子蒙尘,正需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不知将军可有意率兵入朝护驾?
郭嘉举杯轻笑:董先生过誉。我主镇守北疆,保境安民,正是恪守臣节。若天子有召,必当效命。然北疆初定,胡汉杂处,若主公轻离,恐生变故。还望先生回禀曹公,体谅此中难处。
宴罢,李胤与众人密议至深夜。烛火摇曳中,每个人的脸色都格外凝重。
曹操这是在试探。沮授捻须道,封赏是假,探听虚实是真。观董昭言行,必是奉了曹操密令,来探我军虚实。
郭嘉点头:然这份诏书来得正好。主公既受朝廷册封,征讨不臣更是名正言顺。可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在北疆的统治。
次日,李胤以天子诏书传示各郡,同时颁布《安民令》:减免赋税,奖励垦荒,整顿军备。北疆百姓闻讯,无不欢欣鼓舞。各郡县张贴告示处,围观的百姓络绎不绝。
镇北将军仁德!一个老者激动地说,去岁小儿染疫,多得医官救治。今又减免赋税,真乃北疆之福!
与此同时,邺城的袁绍也接到了朝廷诏书,封其为冀州牧、大将军。这本是袁绍梦寐以求的官职,却因出自曹操之意而令他勃然大怒。
曹阿瞒欺人太甚!袁绍将诏书掷于地上,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分明是要我等俯首称臣!
许攸阴恻恻地道:李胤已接诏书,若其与曹操联手,冀州危矣。不如先发制人!
逢纪急道:趁李胤新接诏命,军心未定,一举破之!麴义将军新练先登死士,正可一试锋芒!
审配却反对:我军新败,士气未复。且李胤受封后,更得大义名分,此时出兵,恐失人心。不如暂缓时日,待秋收之后再做打算。
就在袁绍举棋不定时,探马来报:吕布袭击兖州,曹操回师救援。这个消息让袁绍大喜过望:天助我也!传令各部,整军备战!
北疆的六月,正值夏收农忙。真定城外,军民同心抢收麦子,一派繁忙景象。李胤亲自下田劳作,引得百姓纷纷称颂。更在郭嘉建议下,令各营将士分期分批协助百姓收割,既密切了军民关系,又不误战备。
这日,郭嘉巡视至医学院,见华佗正在教授学徒们辨识新采收的药材。
这批黄芩品相极佳。华佗捡起一根药材仔细端详,若各郡都能按此法种植,明年药材自给可达五成。特别是这北地黄芩,清热燥湿之效尤胜江南所产。
张仲景在一旁记录着药材生长情况,补充道:乌桓部落送来的止咳草已试种成功,对肺疾确有奇效。已按奉孝建议,分送各营备用。近日更发现此草对治疗马匹咳喘也有良效,已令兽医试用于军中战马。
管宁从各郡考察归来,带来令人振奋的消息:今夏流民来投者逾万,多来自袁绍辖地。更可喜的是,各郡义仓存粮已超八十万石,足以支撑大军半年之用。
六月廿三,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天下:曹操在定陶大破吕布,吕布败投刘备。与此同时,孙策已完全占据江东,表奏朝廷为讨逆将军。
刘备收留吕布,实乃养虎为患。郭嘉听闻消息后轻笑,不过这对我们倒是好事。
程昱不解:奉孝何出此言?
吕布此人,勇而无信,必不为刘备所容。二人相争,可牵制曹操精力。郭嘉展开地图,手指划过徐州,而我军可趁此良机,继续积蓄实力。待他们两败俱伤,再图后举。
七月将至,天气炎热。李胤召众将议事,决定趁秋收前整训各营。同时采纳田丰建议,在幽州设立马政,由乌桓各部提供种马,汉人负责饲养。这个举措既促进了胡汉融合,又为军队提供了稳定的战马来源。
这日黄昏,李胤与郭嘉登临真定城头。但见城外麦田已收割完毕,新播的晚粟初露新绿。远处军营中,士兵操练的号子声隐约可闻。更远处,一队商旅正沿着新修的官道缓缓而行,驼铃声声。
奉孝,你看这北疆景象,可能长久?李胤远眺着这片他一手经营的土地,语气中带着欣慰,也带着忧虑。
郭嘉轻摇羽扇:根基已固,只待时机。然嘉观天下大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孙策虎踞江东,袁绍虽败犹存。未来数年,必有一番龙争虎斗。我军当继续积蓄实力,以待天时。
暮色渐深,城头灯火次第亮起。南方天际,乌云渐聚,预示着一场暴雨将至。就在这时,一骑快马驰上城楼,马上骑士滚鞍下马,急声禀报:
主公!袁绍使者求见,言有要事相商!
李胤与郭嘉对视一眼,都明白:这场暴雨,恐怕要提前到来了。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精心准备,北疆这片土地,已经做好了迎接任何风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