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二年,河北大地在历经去岁罕见旱灾与冬春之交的大兴水利后,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纵横交错的渠网如血脉般滋养着曾经龟裂的土地,返青的冬麦与初播的春粟在暖阳下舒展成一片望不到边的绿毯,漳水渠、永济渠波光粼粼,舟楫往来,不仅输送着灌溉的清流,也沟通着各地的物产。邺城内外,市井繁华,人烟稠密,书院里书声琅琅,工坊中机杼声声,混合着街肆商贩的叫卖,交织成一派蓬勃向上的气象。然而,在这片繁荣之下,镇北将军府的核心议事厅内,气氛却凝重如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那幅巨大的山河舆图上,一处毗邻黄河、威逼司隶的战略要地——河内郡。
李胤(字思远)立于图前,身姿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如鹰。他的指尖重重落在河内郡的位置,仿佛能感受到那片土地上传来的悸动。河内,北依太行天险,南临滔滔黄河,东接兖州腹地,西望帝国旧都洛阳,乃是司隶地区的东北门户,更是进取中原、直逼曹操腹心的战略跳板。自去岁冬,原河内守将眭固因与袁绍旧部暗通款曲之事泄露,被曹操派史涣、曹仁突袭斩杀后,此地便陷入了权力真空,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如同一块肥美的鲜肉,引来了群狼的觊觎。
“时机已至。”李胤的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议事厅内的寂静,清晰地传入每位文武重臣的耳中。“河内,乃我军下一步必争之地!若让曹操在此站稳脚跟,消化吸收,则其河北防线将固若金汤,我军西进凉州、连通西域之战略亦将受挫。必须在曹操全力经营、援军稳固之前,拿下河内!将这把尖刀,”他的手指在野王城上用力一点,“牢牢抵在曹孟德的咽喉之上!”
沮授(字公与)闻言,捋着长须,沉吟片刻后方道:“主公明鉴,河内之重,关乎中原格局。然曹操虽经赤壁新败,元气未复,却绝非庸主,岂会坐视河内易主?探马来报,其麾下大将曹仁已率精兵进驻野王(河内郡治),修缮城防,整顿军备。曹子孝乃曹氏宗族第一大将,沉稳善守,其麾下士卒皆百战精锐。我军若仓促强攻,即便能下,恐亦伤亡惨重,得不偿失。且曹操后续援军必至,届时我军顿兵坚城之下,进退维谷,反为不美。”
军师祭酒郭嘉(字奉孝)斜倚在席上,面色因常年思虑而略显苍白,嘴角却带着他那惯有的、仿佛洞察一切的懒散笑意:“公与所虑,正是曹操所恃。然则,曹孟德如今是四面楚歌,南有孙权、刘备联盟,赤壁之耻未雪,荆州归属未定,如芒在背;东有关云长总督青州、渤海,虎视徐州、淮南,牵制其大量兵力。试问,彼时彼刻,曹公能投入河内之兵力,究竟能有几何?”他顿了顿,坐直了少许,眼中精光一闪,“故此战,关键不在力取,而在智夺,在于一个‘快’字。以雷霆万钧之势,在其援军抵达之前,克定河内大部,尤其是拿下野王,继而凭借城防,转入坚守。届时,主动权便在我手矣。”
军师中郎将徐庶(字元直)接口补充,语气沉着:“奉孝兄所言,直指要害。河内内部,自眭固死后,群龙无首,诸将纷争,民心惶惶,未有所附。此正我军攻心为上之良机。我军当以精兵突进,展示军威,同时辅以政治招抚,宣扬我河北新政之优渥,双管齐下,方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力求速战速决,最小代价拿下河内。”
李胤微微颔首,对几位谋士的分析深以为然。他的目光变得愈发锐利,缓缓扫过麾下济济一堂的骄兵悍将,最终定格在那一身黑甲、豹头环眼的结义四弟身上。“翼德!”
张飞(字翼德)早已按捺不住,闻言猛地跨步出列,声若洪钟,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而下:“大哥!俺老张的白虎营儿郎,休整了一冬,早已磨利了爪牙,憋足了劲头!这先锋之任,舍我其谁?!”
“好!”李胤沉声应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便命你为河内征讨都督,率白虎营两万精锐,即日誓师南下,出太行径,直取河内腹地汲县、朝歌,兵锋最终指向野王!记住,初入河内,务以招抚震慑为主,广散檄文,扬我河北新政,速占要地,秋毫无犯,尽量减少屠戮,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河内,而非焦土!”
“诺!大哥放心,俺晓得轻重!定叫那河内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张飞抱拳,虎目之中战意熊熊,声震屋瓦。
“云长。”李胤目光转向一旁凤眼蚕眉、面如重枣的结义二弟。
关羽(字云长)双眸微开,手抚长髯,淡然道:“大哥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你总督东线,青州、渤海方向需立即加大巡弋力度,多张旗帜,广布疑兵,佯动牵制。务必使曹操心生疑虑,不敢轻易将东部兵力西调河内,为翼德争取时间。”
“云长领命。”关羽言简意赅,语气中自有一股傲然自信。
“子龙。”李胤看向另一侧白袍银甲、英挺不凡的结义三弟。
赵云(字子龙)沉稳出列,拱手道:“子龙在此,大哥请讲。”
“北线幽并,乃我根基命脉所在,万不容有失。你坐镇邺城,总督北线边防,同时协调张儁乲之风雷营作为全局战略预备队,密切关注各方动向,随时准备策应支援。”
“子龙明白!必保北疆万无一失!”赵云郑重应下,眼神坚毅。
“文远。”
“末将在!”张辽(字文远)应声出列,气度沉雄。
“你玄武营驻守汝南,任务是牢牢看住曹操在豫州的兵马。若曹军自颍川、许都方向大举北援河内,你部需果断出击,或袭扰其粮道,或攻其必救之城,务必予以有效阻滞,延缓其进军速度。”
“文远必不辱命!定叫曹军难以安稳北上!”张辽慨然领命。
李胤最后将目光投向太史慈(字子义)和甘宁(字兴霸):“子义,你烈火营弓弩强劲,负责远程策应,必要时提供火力支援。兴霸,你海军都督府麾下战舰,即日起加强巡弋黄河水道,特别是孟津、延津等关键渡口,切断曹军可能的水路支援与补给,并保障我军侧翼安全。”
“末将遵命!”太史慈与甘宁齐声应诺,一个英气勃勃,一个匪气未脱,却皆是水陆悍将。
战略部署已定,李胤环视厅内文武,目光灼灼,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诸君!河内之战,非为一城一地之得失,乃为我河北打破当前僵局、贯彻西进中原战略之关键一役!望诸君同心协力,奋勇用命,扬我河北军威,奠此胜基!”
“谨遵主公(大哥)之令!”众文武轰然应诺,声浪如潮,战意直冲云霄。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整个将军府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