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残阳如血,将官道两旁的白杨树影拉得老长。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向真定行进,张飞的三百庄客押运的五十大车粮草军械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仿佛承载着整个时代的重量。
公与先生,依你之见,太平道之祸,当真不可避免?李胤勒住马缰,目光遥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真定城郭。
沮授轻抚长须,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忧色:主公,授在邯郸时曾夜观天象,见紫微晦暗,妖星现于东北。更令人不安的是,太平道近来举动异常。
哦?愿闻其详。
其一,他们大肆采购黄帛,数量之巨,足以装备数万之众。其二,各地渠帅近来行踪诡秘,频频密会。其三......沮授压低声音,授在钜鹿的耳目传来消息,太平道正在秘密打造兵器,训练战阵。
李胤神色一凛:看来局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急。
就在这时,前方尘烟滚滚,一骑斥候飞驰而来,马未停稳便急声禀报:主公!前方五里处发现大队太平道徒正在围攻官兵,看旗号像是雁门郡的人马!
有多少贼众?关羽丹凤眼微眯,手已按在青龙偃月刀上。
约五百之众,被围官兵不足两百,情势危急!
张飞闻言顿时瞪圆环眼:大哥,让俺老张去会会这些妖人!
且慢。李胤抬手制止,目光扫过战场地形,贼众我寡,不可力敌。二弟率一百精骑从左翼佯攻,四弟率一百步卒从右翼策应,三弟率骑兵绕到敌后断其退路。我与公与先生在此策应。
众人领命而去。当李胤率军赶到战场时,但见山岗上一员年轻将领正临危不乱地指挥作战。那将领约莫二十出头,面容刚毅,手持一杆亮银枪,在太平道徒的围攻下依然沉着应对。
结圆阵!弓弩手居前,长枪手次之!年轻将领的声音清越有力,不要慌乱,稳住阵脚!
李胤仔细观察,见此将指挥若定,面对数倍之敌仍能稳住阵脚,不由暗自称赞:真乃将才也!
随着关羽、张飞从两翼杀入,赵云率骑兵从背后突袭,太平道徒顿时陷入混乱。那被围的将领见状,立即把握战机,高呼:弟兄们,援军到了!随我杀出去!
内外夹击之下,太平道徒很快溃散。清理战场时,那年轻将领快步来到李胤马前,单膝跪地:雁门郡尉张辽,多谢将军相救!
李胤急忙下马相扶:可是雁门马邑的张文远?早闻将军在边关屡破鲜卑,威震塞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辽抬头,面露惊讶:将军如何知晓辽在边关的事迹?
真定地处要冲,四方商旅往来,消息还算灵通。李胤笑道,更难得的是文远临危不乱,指挥有方,实乃大将之才。
众人回到临时营地,张辽说起此行缘由。原来他奉雁门太守之命,押送一批重要军资往邺城,不想在此遭遇大股太平道徒。
沮授在旁观察良久,此时开口道:张郡尉,方才观你部伍,虽经苦战而不乱,确是精兵。更令人在意的是,这些太平道徒的战法配合,已非寻常乱民可比。
张辽神色凝重:先生明鉴。辽在边关多年,见过不少叛军乱民,但像今日这般训练有素的,实属罕见。更可怕的是,他们眼中都带着一种狂热的光芒。
当晚,众人就在营地歇息。篝火旁,李胤与张辽促膝长谈,从边关战事到天下大势,越谈越是投机。张辽对骑兵战术的独到见解,让在场的关羽、赵云都频频点头。
文远兄,如今天下将乱,真定正是用人之际。李胤终于道出招揽之意,若兄不弃,可否随我同往真定,共图大业?
张辽沉吟良久,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但见关羽威严,赵云英武,张飞豪迈,李胤更是气度不凡,终于下定决心:久闻李长史贤名,今日又蒙相救。观长史麾下人才济济,皆是当世豪杰。辽愿效犬马之劳!
七日后,真定城巍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头上,田丰与张合早已得报,亲自出城十里相迎。
主公此行,可谓收获颇丰啊!田丰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难得地露出笑容。
张合目光锐利地扫过新来的众人,在张辽身上停留片刻,抱拳道:这位将军气度不凡,想必就是主公信中提到的张文远了。
张辽急忙还礼:不敢,雁门张辽,见过将军。
当夜,真定守府内灯火通明。接风宴后,李胤立即召集众人议事。田丰命人铺开地图,神色凝重:
根据各方情报,太平道近来活动异常。他们在各地设立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十人,各立渠帅。更令人不安的是......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近来各地渠帅密会频繁,太平道正在大量制作黄巾,其数之巨,足以装备数十万之众。
这时,沮授缓缓起身,接话道:元皓先生所言极是。授在邯郸时也发现数处异象:其一,太平道独尚黄色,此乃土德,意在克汉火德;其二,岁在甲子的谶语在特定人群中悄然流传;其三,他们选择在明年起事,甲子年正是天地循环之始。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轻点钜鹿的位置:将此三者串联——以黄代赤,应谶甲子,除旧布新。其心迹已明!更关键的是,三月正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之时,最合除旧布新之意。
田丰眼中精光一闪,接口道:公与先生推断得有理。丰在真定也观察到,太平道近来在各县设立粥棚,以施粥为名收买人心。更可怕的是,他们开始在信徒中传授战阵之术。
张辽闻言神色骤变:二位先生的意思是......
太平道必于来年甲子岁三月发难!沮授与田丰异口同声,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堂内顿时一片寂静。这个推断太过震撼,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
关羽率先打破沉默,丹凤眼中寒光闪烁:若真如此,我们只有不到半年时间了。
张飞拍案而起:怕他个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赵云却沉稳地说:四弟莫急。当务之急是抓紧整军备战。
李胤见众人议论已毕,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如炬:
既然如此,我们更要加快准备。我意如下:翼德总领练兵,子龙、文远辅之;云长整饬军纪,完善军制;儁乂执掌斥候,加倍留意太平道动向。
他转向两位谋士:元皓先生总管粮草后勤,公与先生参赞军机。我们要让真定成为乱世中的一片净土。
次日,真定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兵营。校场上,张飞的吼声如雷:都给俺打起精神!三个月后,要是还有人连基本的战阵都演练不熟,休怪俺的蛇矛不认人!
另一边,张辽正在训练骑兵。但见他纵马驰骋,八百轻骑在他指挥下如臂使指,进退有度。前来观摩的张合不禁赞叹:文远训练骑兵果然有一套。
儁乂兄过奖了。张辽谦逊道,听说兄台擅长阵法,改日还要请教。
在军师府内,田丰与沮授也在紧张工作。他们重新规划了真定的防御体系,在十二戍堡之间增设烽火台,建立快速传讯机制。
一月后,张合急匆匆走进军师府,脸色凝重:
主公,各位将军,钜鹿急报!张角已于三日前在邺城现身,太平道各地渠帅正在向钜鹿秘密集结!
田丰与沮授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确认的神色。
看来我们的推断没错。田丰沉声道,三月之期将近。
沮授补充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警惕,同时继续积蓄力量。太平道一旦起事,其势必将如野火燎原。
李
胤环视在场众人,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他走到窗前,望着校场上刻苦训练的将士,沉声道:
传令各营,加快整训进度。同时以我的名义修书常山相,提醒他加强戒备。
真定城如同一张逐渐拉满的弓,每一个齿轮都在加速运转。而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将彻底改变天下的格局。在这个历史的关键时刻,每一个决策都显得尤为重要,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将因此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