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的夏秋之交,淮南战局急转直下。曹操主力在突破淮水防线后,一路势如破竹,兵临寿春城下。与此同时,张辽、张合率领的镇北军玄武、风雷两营精锐,以“协讨逆臣,安抚地方”为名,南下渡河,兵锋直指汝南。
汝南太守陈兰、副将雷薄,本就对袁术称帝心存疑虑,并非其死忠。如今见袁术大势已去,北有镇北军数万虎狼之师压境,南有曹军围攻寿春,自身孤立无援,城中粮草亦不充裕,抵抗意志瞬间瓦解。
张辽用兵,向来先礼后兵。他并未急于攻城,而是将大军驻扎于汝南城北十里外,构筑坚固营垒,示之以威。同时,派遣能言善辩之士,携带李胤手书及郭嘉、沮授共同拟定的招降文书入城,陈说利害,许以高官厚禄,保证二人及其部属安全。
城内,陈兰与雷薄密议。
“雷将军,如今之势,如之奈何?”陈兰面色灰败,声音干涩。
雷薄叹了口气,无奈道:“袁术……陛下,咳,袁公路倒行逆施,已是众叛亲离。寿春被围,旦夕可破。曹操与我等素有隔阂,即便投降,恐难获重用。而城外的张辽,代表的是镇北将军李胤,此人素有声望,连战连捷,雄踞河北,其势正盛。且其信中承诺,若降,我等仍可统领本部兵马,驻守汝南……这条件,比之曹操,优厚得多啊。”
陈兰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罢了!为满城将士和百姓计,降了吧!”
次日,汝南城门洞开,陈兰、雷薄自缚出降。张辽、张合依诺接纳,安抚军民,迅速接管城防,并将降军打散整编。镇北军的旗帜,未费一兵一卒,便飘扬在了汝南城头。此举,不仅兵不血刃地拿下淮北重镇,更将李胤的势力范围实实在在地向南推进了数百里,与曹操控制的豫州紧紧相邻,形成了直接的军事对峙前沿。
消息传回邺城,李胤大喜,重赏张辽、张合,并令二人暂驻汝南,整军经武,安抚地方,密切监视曹军动向。郭嘉对此评价道:“汝南一下,我进可威胁许都侧翼,退可依黄河、淮河构筑防线,战略主动权,已部分掌握在我手。”
而此时的寿春,已彻底沦为风暴的中心,一座被绝望笼罩的孤城。
曹操大军将寿春围得水泄不通,深沟高垒,营寨连绵数十里。他采纳谋士建议,并不急于立刻发动总攻,而是不断派兵扫清外围据点,截断所有可能入城的粮道,同时日夜不停地用投石机、弓弩向城内抛射劝降文书和石块箭矢,进行心理威慑和物理消耗。
寿春城内,景象凄惨。粮草早已耗尽,最初还能以稀粥度日,后来连树皮、草根都被搜刮一空,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军心彻底崩溃,每天都有士卒冒着被射杀的风险缒城投降。曾经金碧辉煌的“皇宫”,如今死气沉沉,宫人逃亡殆尽。
袁术躺在病榻上,面色蜡黄,骨瘦如柴,往日的骄狂早已被无尽的悔恨和恐惧取代。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聩,清醒时便大骂曹操、孙策,甚至怨恨李胤隔岸观火,昏聩时则喃喃自语,呼唤着已故的兄长袁绍,似乎后悔当初没有听取他的意见。
大将军张勋、桥蕤等将领,虽有心护主,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缺粮少械、士气全无的军队,以及城外虎视眈眈的曹军精锐,任何战术都显得苍白无力。谋士杨弘、阎象等人,也只能相对垂泪,无计可施。
建安二年八月,曹操认为时机已到,下达了总攻命令。
这是一个黎明前的黑暗时刻。曹军阵营中,突然鼓声震天,火把如同繁星般亮起,将寿春城照得如同白昼。
“攻城!”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曹军如同潮水般向寿春城墙涌去!无数云梯架起,敢死队口衔利刃,冒着头顶如雨点般落下的(稀疏的)箭矢和滚木礌石,奋力攀爬。冲车一下下猛烈撞击着看似坚固的城门,发出沉闷的巨响。
夏侯惇独眼圆睁,亲临城下督战,吼声如雷:“先登城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夏侯渊则指挥骑兵在外围游弋,射杀任何敢于出城逆袭或试图逃跑的敌军。
寿春城头,袁军进行了最后的、也是零星的抵抗。饥饿和绝望消磨了大部分人的力气和意志,只有张勋、桥蕤等少数将领的亲兵还在奋力搏杀。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不断有曹军士兵登上城头,与守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并逐渐扩大突破口。
“陛下!城……城要破了!快走吧!” 内侍连滚爬爬地冲进袁术寝宫,声音凄厉。
袁术猛地从病榻上坐起,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走?往哪里走?” 他茫然四顾,昔日臣子早已不见踪影。
“去……去灊山!找雷薄、陈兰……” 他语无伦次地喊道,似乎忘了雷薄、陈兰已降李胤,汝南已非其地。
此时,宫外喊杀声越来越近。大将桥蕤浑身浴血,持剑闯入:“陛下,臣护送你突围!” 他已是最后一批还在抵抗的将领。
然而,为时已晚。宫门被轰然撞开,曹军精锐虎豹骑在曹纯的率领下,如同钢铁洪流般涌入皇宫。桥蕤奋力抵抗,连杀数人,终因力竭,被乱枪刺死。
袁术在内侍的搀扶下,试图从后殿逃跑,却被蜂拥而入的曹军团团围住。他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枪和曹军士兵冷酷的面容,最后的精神支柱彻底崩塌,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寿春,这座袁术苦心经营的“仲家”都城,在经历了数月的围困和最后的血腥攻城后,终于宣告陷落。
曹操在众将簇拥下,踏入这座残破的皇宫。看着被押解到自己面前,瘫软如泥、面无血色的袁术,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胜利的快意,也有对这位故人(年轻时曾一同游侠)落得如此下场的唏嘘。
“公路兄,别来无恙?”曹操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袁术抬起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曹操没有立刻处置袁术,他更关心的是实际利益。他下令:“查封府库,清点户籍,安抚百姓,严惩趁乱劫掠者!速寻传国玉玺!”
很快,士兵从皇宫密室内搜出了那方导致袁术野心膨胀,也最终导致其败亡的传国玉玺。曹操手握玉玺,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心中豪情涌动,但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随着寿春陷落和袁术被擒,淮南之战基本落下帷幕。曹操以朝廷名义,迅速招降纳叛,接管袁术原有的九江、庐江北部(南部已被孙策占领)、沛国等地。袁术残余势力或降或逃,烟消云散。
称帝闹剧的主角袁术,在被俘后不久,便在无尽的悔恨、恐惧和病痛交加中,呕血而死,结束了他荒唐而可悲的一生。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曹操的声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他挟剿灭国贼之大功,手握天子与玉玺,势力急剧膨胀,俨然已成为中原最具实力的霸主。
然而,在这看似曹操一家独大的局面下,暗流更加汹涌。北方的李胤,不仅稳固了河北,更将触角伸入了汝南,与曹操针锋相对。江东的孙策,凭借此战彻底独立,并夺取庐江大部,锐气正盛。荆州的刘表,对曹操的壮大深感不安。
寿春的倾覆,并非乱世的终结,而是标志着天下格局进入了以曹操、李胤为首的两大集团直接对峙,孙策、刘表等势力伺机而动的新阶段。一场席卷整个北中国,乃至决定未来数百年命运的更大风暴,正在淮南的废墟上,悄然酝酿。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河北的邺城与中原的许都,等待着下一次碰撞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