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线,正在崩溃。
而真正决定整个中条山战役命运的、最致命的一刀,却来自北线。
这里集结着日军最精锐的突击力量:清水规矩中将指挥的第四十一师团(约 2.5 万人),还有池田直三少将率领的独立混成第九旅团(约 8000 人),合计三万三千兵力。
它们的战术只有一个:中央突破!
它们要像一把最锋利的、淬了毒的手术刀,从横岭关,这个中条山守军两个集团军的结合部,这个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地插进去!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直取黄河岸边的垣曲县城,将驻守在中条山的几十万中国军队,拦腰斩断,分割包围,各个歼灭!
驻守在这里的,是中国第五集团军的赵世铃第四十三军,和第十四集团军的高桂滋第十七军。
这两个军,分属不同的集团军,一个属滇军序列,一个是陕军底子。派系不同,平时就缺乏协同。
这个接合部,本身就是一条巨大的肉眼可见的裂缝。
五月七日晚十点,夜色正浓,日军的山炮突然轰响。
第四十一师团主力沿横垣大道猛冲,独立混成第九旅团从侧翼迂回,山炮先炸开十八坪阵地的缺口,步兵跟着 “波浪式冲锋”,一波接一波往上压。
第四十三军的士兵趴在临时挖的掩体里,子弹打光了就扔手榴弹,可工事没扛住几轮炮击就塌了。
这场仗只打了六个小时,到五月八日凌晨四点,十八坪阵地就破了 。
军长赵世铃想组织堵击,可第七十师已经打残了,伤亡超过一半,最后只能带着残部往西撤退。
第十七军,虽然依托着工事和有利地形,进行了较为有效的抵抗。但终因左右两翼皆被敌军突破,陷入了被包围的危险,也不得不放弃防线,向南转移。
日军的中央突破,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阻碍。
他们兵分两路:
一路,沿桑池、贾家山,直扑长直、王茅。
另一路,则沿亳清河,南下皋落,直取垣曲县城。
五月八日午后,垣曲城郊突然传来飞机的轰鸣声。
九架日军运输机低空掠过,百余名 “挺身队”背着降落伞往下跳,落在城郊机场和亳清河畔。这些人是特种突击部队,落地就摸向守军的通讯站,电线被剪断,电话一下就断了;还抢占了北门渡口,把守军的退路堵了一半。
这是抗战以来,日军第一次,在中条山战场,大规模地,使用特种兵进行协同作战!
城内的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从天而降的敌人,彻底打懵了。
城外的日军则趁机发动了总攻。
傍晚时分,日军地面部队赶到垣曲城下,北门的挺身队立刻往外冲,里应外合之下,城门很快被攻破。
县长孙敬斋带着保安队在县衙附近巷战,最后弹尽殉国;守军残部往黄河边跑,可渡口早被日军占了。
五月八日晚八点,垣曲彻底失守。
这座不仅控着南村、五福涧等渡口,还是中条山守军最后一个后勤枢纽(蒋鼎文撤粮站时没全搬完,这儿还剩些弹药和粮食)的重镇,就这么丢了。
日军成功地截断了中条山守军与黄河南岸的联系。
更致命的,是他们,完成了对整个中条山中国守军的“战略分割”。
五月九日、十日,占领垣曲的日军,迅速分兵。
一路向东,于十二日晨,攻克邵原,与从东线济源西进的日军,成功会师,完成了对第十四集团军的内层包围。
一路向西,于十一日,进至五福涧,与西线日军形成战略呼应,进一步压缩中国军队的防御空间。
这把来自北线的淬毒的手术刀,精准、迅速、而又致命。
它仅仅用了不到四天的时间,就彻底地剖开了中条山这头巨兽的肚皮,将它的五脏六腑,都暴露在了敌人的屠刀之下。
整个中条山的几十万大军,被彻底地,分割成了东西两半,互不相连,各自为战。
一场更大规模的、灾难性的围歼战,即将在西线,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