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的童贯接到圣旨心情更加沉重,立即召集众将商议部署。
河东路副总管王禀说道:“完颜宗翰在蔚州阅兵,算上辽人和宋人降兵,估计有七八万之多,粮草也源源不断的运抵武州和应州,不出半个月必定会动手。”
太原知府张孝纯道:“太原及以北各州的军队加起来不到六万人,而且分散各地,根本无法抵挡金人的进攻,我建议收缩兵力防守要地,同时向陕西求援。”
若是换做以前,童贯早就从陕西调兵了,可现在他并不想跟秦王有所牵扯,一旦向陕西求援,到时候听谁指挥?
他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们是守方,人数少一些并无大碍,河北、燕山、河东疆域太广,必须先明确责任,以免指挥混乱。”
“蔡靖负责防守燕山府,辛兴宗负责中山府,任元负责真定府,王育负责大名府,陈遘负责河间府,王禀负责太原府。”
王禀问道:“有守将,有守地,可兵从何来?是否放弃其他州县,将军队集中在这几处要地?”
童贯摆手道:“不可!集合在一起未必拦得住金兵,一城被破岂不是全境沦陷?”
“至于士兵,先将逃兵、流民和监牢的罪犯组织起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张孝纯十分疑惑,“西军和汴京禁军战斗力强,在这个紧要关头,为何不借调过来?”
童贯面露不悦,“西军要防备西夏人,汴京禁军要保护都城,岂能还未开战就调用?”
张孝纯万分焦急,“太师,金兵势大,我们却连人都凑不齐,这样的军队只怕连流寇乱民都对付不了,如何挡得住金人铁骑?官家知道真实情况吗?下官认为....”
童贯不耐烦的打断道:“行了,官家已经够心烦了,没必要事事禀告,我心中有数,你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张孝纯叹息一声,满心无奈。
长安的赵楷一直在密切关注着金人的动向,几乎每天都有情报送来。
周琦有些疑惑,“殿下,已经十月底了,金人好像还没有发动进攻的迹象,反而派出了告庆使者前往汴京,难道在酝酿什么阴谋?”
“要么是想做最后的努力,想通过谈判解决,要么想麻痹官家和朝中那些大臣。”
周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殿下,说来也怪,金人要南下的事黄河以南的百姓和官府根本不知道,汴京百姓和很多官员都不清楚,知情的只有官家和几位权臣。”
“哼!肯定是中书省和枢密院把这件事压下去了,若非我命人散播消息,只怕河北的老百姓和官府都不知情。”
“属下实在不明白,朝廷为何要瞒着,让老百姓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不好吗?”
赵楷轻哼一声,没有回答,“常胜军和义胜军那边有何动向?”
“回殿下,金人正在派人与常胜军和义胜军的各地守将接触,属下觉得这两支军队都不靠谱。”
赵楷点头道:“这两支军队的确不靠谱,耿守忠就是义胜军将领,朔、武两州的义胜军都是不战而降,代州和忻州也是义胜军驻守,十有八九也会不战而降。”
周琦脸色大变,“北方也就义胜军和常胜军有些战力,若这两支军队都投敌,金兵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黄河以北?”
“哎!”
赵楷长叹一声,对北宋朝廷已经无语至极,有时候真想直接反了,但这个时候还需要朝廷帮忙消耗金兵的实力,便宜老爹还有利用的价值。
“我写一封密函,让亲信带给张钧,让他前往燕京亲自交到郭药师手中。”
“再给太原知府张孝纯送一封信,让他派亲信镇守石岭关,现在的守军张硕与耿守忠是旧识,不得不防。”
“殿下要不要提醒童贯?”
“不必了,义胜军不肯抵抗只是我的猜测,童贯对我的话可能会反着听。”赵楷犹豫了一下,缓缓摇头。
历史上常胜军和义胜军消极应战是因为张觉被王安中斩杀送给金人。
现在张觉被自己收留,燕云地区的人对宋朝并没有太多仇恨,常胜军和义胜军的忠诚应该还未完全瓦解。
驻守怀柔的郭药师这些日子一直忧心忡忡。
金兵不断向平州集结,显然是要对燕京动手的信号。
当他向安抚使王安中示警时,却遭到了无视,向朝廷上疏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新任安抚使蔡靖一到任,就下达了一道严厉的命令:敢妄言边事者流两千里,罚钱两千贯,不以赦荫减。
将士们不敢明着议论,但私下里却人心惶惶,对宋军根本不抱任何希望,甚至有逃兵出现。
郭药师麾下的几名亲信更是不止一次地暗示他另寻出路。
一名士兵突然来报:“将军,秦王使者求见。”
郭药师闻言一愣:“秦王?陕西的秦王赵楷?”
“正是,来人说有要事相谈。”
郭药师心中充满疑惑,“请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张钧掀开营帐的门帘,大步走了进来,“郭兄,好久不见!”
郭药师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迎上前去,“张兄弟,没想到使者会是你!你兄长可好?”
张钧笑着点头,“虽然手下的兵没以前多,可都是精锐,日子过得还不错。”
“张兄弟这次前来有何要事?”
张钧左右看了看,郭药师瞬间明白,对几名士兵挥了挥手,“门口守着,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进来。”
等士兵都出去,张钧掏出一封密信递给郭药师,“这是秦王殿下写给你的。”
郭药师面露疑惑,接过信当场拆阅。
一张纸上面只写了一句话:金虽以权宜用汝,其心岂不疑哉?
“张兄,这是什么意思?”
张钧瞥了一眼,“殿下知道金人在游说义胜军和常胜军将领,有不少义胜军的将领不战而降,这对常胜军多少有些影响。”
郭药师急忙解释,“我还没有降金的打算。”
“一旦宋金开战,郭兄认为燕京守得住吗?”
郭药师摇头,“胜算不到四成。”
“殿下认为毫无胜算。”
“秦王也太小看我了,常胜军又不是吃素的!”
“常胜军战力不俗,郭兄乃真英雄,但你麾下的张令徽、刘舜仁等将领遇战可能会先行逃遁,导致全面溃败。”
郭药师脸色大变,“秦王有何证据?难道他们被金人收买了?”
“是否被收买还不确定,但他们的能力不足以跟完颜宗望麾下的将领抗衡,怯战逃跑并不奇怪。”
郭药师眉头一皱,“秦王派张兄过来究竟什么目的?”
张钧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秦王让我提醒郭兄,若不幸战败,可率兵南撤保存实力,或者向西迂回到陕西。”
“切莫降金,否则就是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反复叛国的人不会被信任。”
郭药师脸色变了又变,内心做着剧烈挣扎,“常胜军的家眷大多生活在燕山府,至少数万之众,他们岂能抛弃亲眷离开?”
张钧说道:“趁着金人还未动手,可以将亲信家眷转移。”
“如此大的动作只怕会引起朝廷猜忌,蔡靖和童贯定会问罪。”
“郭兄放心,秦王已经行文各州县官府,百姓迁移不允许阻拦,皇帝也有旨意。”
“事关重大,容我考虑考虑!”
张钧闻言松了一口气,“郭兄尽快做决定,我会配合你转移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