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初入时还算宽敞,人工开凿的痕迹明显,两侧都用粗大的木桩做了加固,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插着火把,跳跃的火光勉强驱散了些许黑暗,映照出矿工们沾满煤灰的麻木脸庞和推车轱辘碾过地面的沉闷回响。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发潮湿阴冷,带着一股泥土和矿石混合的腥气。通道也开始变得复杂,出现了不少岔路。
矿监司主事周福举着一盏油灯,走在最前面,脚步显得有些急促,似乎想尽快结束这场巡视。他口中依旧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矿洞结构、开采难度,试图分散王文韬的注意力。
王文韬默不作声,只是跟着。但他的神念早已如同无形的触手,细致地探查着每一条岔路,感知着地脉气息与能量流动。
渐渐地,他察觉到了异常。
那些被废弃或标注为“贫瘠”、“危险”的岔路深处,传来的星辰之力波动反而更加清晰。而周福引导他们行走的这条“主矿道”,虽然人来人往,开采痕迹也新,地脉之气却隐隐透出一种被强行抽取、掠夺后的虚弱感。
“周主事,”王文韬忽然开口,声音在幽深的矿洞中显得格外清晰,“这条主矿脉,近半年的出产,似乎比往年同期下降了三成有余。工部记录上可是写着‘矿脉稳固,产出丰盈’。”
周福背影一僵,干笑道:“大人明鉴,这……这矿脉开采日久,深处挖掘不易,产出略有波动也是常事……”
“是吗?”王文韬停下脚步,指向旁边一条被木栅栏粗糙封住、挂着“危险,禁止入内”牌子的岔路,“那这条废弃矿道,为何本官感觉到,里面的地气异常活跃,甚至……引动了本官修炼的功法?”
周福猛地转过身,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大人说笑了!那条矿道年前就发生了坍塌,死了好几个矿工,邪门得很!里面早就堵死了,哪还有什么地气……”
他话音未落,王文韬眼中厉芒一闪,并指如刀,随手一划!
“嗤!”
一道凝练的龙霆罡煞如热刀切牛油般,瞬间将那道厚重的木栅栏连同后面的碎石封堵物齐齐斩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远比主矿道浓郁精纯数倍的星辰之力,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顿时从洞口深处弥漫出来!
“这!”周福骇得连退两步,脸上血色尽失。
陈镇和清星阁众人也是精神一振,立刻握紧了兵刃,警惕地看向那条被强行打开的矿道。里面幽深黑暗,仿佛通往幽冥。
“周主事,看来你对这矿洞,了解得并不透彻啊。”王文韬目光冰冷地看向周福,“或者说,你知情不报,有意隐瞒?”
“下官……下官……”周福浑身发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饶命!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是……是上面……”
就在他即将吐露什么的瞬间——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从那条新打开的矿道深处激射而出!那是几支通体漆黑、速度快得惊人的短矢,箭头闪烁着幽蓝的毒芒,直取王文韬、周福以及几名清星阁人员的要害!
“小心!”陈镇厉喝,长剑出鞘,剑光舞动,叮当几声磕飞了射向自己的短矢。
王文韬甚至没有移动,周身无形的龙霆领域微微一动,那几支射向他的毒矢在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外,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瞬间被震得粉碎!
“啊!”周福却没有这等本事,一支毒矢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后心!他惨叫一声,身体剧烈抽搐,口鼻中迅速溢出黑血,眼神充满恐惧与绝望,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灭口!
“敌袭!保护大人!”陈镇大吼,清星阁精锐瞬间结阵,将王文韬护在中间,紧张地盯着那条黑暗的矿道。
矿道深处,传来一阵沉闷而整齐的脚步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列队而出。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和冰冷的杀戮意志,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让这些经历过北疆战火的清星阁好手们都感到一阵心悸。
王文韬推开身前的护卫,走到队伍最前方,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寒。
“不必藏头露尾了。”他淡淡开口,声音却如同滚雷般在矿道中回荡,“‘星魔’戮部的杂碎,出来受死。”
脚步声戛然而止。
下一刻,黑暗中亮起了一双双猩红色的眼眸,充满了暴虐与杀戮的欲望。紧接着,数十道身影迈着僵硬的步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它们并非人类!
这些“东西”大致保持着人形,但皮肤呈现出一种暗沉如岩石般的色泽,体表隐约可见扭曲的银色纹路,如同星辰轨迹。它们的关节处生长着骨质的尖刺,双手化为了利爪,口中发出嗬嗬的低吼,猩红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理智,只有最纯粹的破坏欲。
它们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星辰之力和血腥气,实力大致相当于人类武者中的先天武师到宗师境界,但数量众多,而且那悍不畏死、只为杀戮而生的气息,足以让人胆寒。
“星魔造物……以人为材,灌入星辰煞气与杀戮意志制成的傀儡。”王文韬认出了这些东西的来历,正是“戮部”惯用的炮灰兼杀戮工具——星煞傀!
在那些星煞傀的后方,矿道的阴影里,隐约可见几个穿着暗红色袍服、气息明显更加强大阴冷的身影。其中一人,手中正把玩着一柄闪烁着星芒的奇形弯刀,猩红的目光穿透傀群,牢牢锁定了王文韬。
“大景的枢密副使……王文韬?”一个沙哑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你的脑袋,‘星主’很感兴趣。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数十具星煞傀齐齐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朝着王文韬一行人猛扑过来!冰冷的杀意瞬间充斥了整个矿洞空间!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