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韬踏着未化的积雪,再次走入枢密院的大门。与七日前的悄然回归不同,这一次,他身上那份由景和帝亲授的“知院事”职权,以及那份无需言说便自然流露的威严,让沿途所有遇见他的属官、吏员,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没有先去自己的值房,而是径直走向枢密院正堂——平日里举行重要会议、处理核心军务的节堂。
“鸣钟,召集枢密院七品以上所有在京属官,节堂议事。”王文韬对紧随其后的陈镇吩咐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陈镇精神一振,立刻转身去安排。
很快,低沉的钟声在枢密院上空回荡。听到钟声的官员们,无论手头在忙什么,皆是一凛,不敢怠慢,纷纷整理衣冠,朝着节堂匆匆赶去。不少人心中惴惴,不知道这位新任知院事,在沉寂七日后首次召集大会,意欲何为。
节堂之内,气氛肃穆。王文韬端坐在主位之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济济一堂的官员。这些官员,有头发花白、资历深厚的老参军,有年富力强、手握实权的各房主事,也有不少是清星阁成立后调入的新面孔。此刻,他们表情各异,有敬畏,有好奇,有审视,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忐忑。
见人已到齐,王文韬并未过多寒暄,直接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节堂:
“本官蒙陛下信重,署理枢密院事以来,承蒙诸位同僚协力,院务尚算平稳。然,北疆之战,隐雾山之变,乃至近日工部之案,皆暴露出我枢密院在军情传递、物资调配、内部稽核等方面,仍有诸多积弊与疏漏。”
他语气平稳,却字字千钧,让下方不少官员心头一紧。
“以往旧规,或有不合时宜之处;以往流程,或有效率低下之弊。此非诸君之过,乃时势变迁使然。然,既在其位,当谋其政。值此多事之秋,枢密院身为朝廷军政枢纽,绝不能再因循苟且,必须革故鼎新,方能应对未来之变局,不负陛下与天下黎庶之望!”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故此,本官今日颁布几条新规,即日起施行,望诸君谨记,严格执行。”
“第一,军情传递,设立‘急递’、‘加密’两级通道。凡边关五百里加急及以上军情,或涉及‘星魔’等重要情报,一律启用‘加密’通道,由清星阁专人负责传递、译解,沿途各驿、各关卡,需无条件优先放行,不得延误、窥探!违者,以贻误军机论处!”
“第二,各地驻军、边军之粮饷、军械、丹药等一应物资调配,需每月初五前,将下月所需明细及库存情况,详细呈报枢密院后勤清吏司。清吏司需于三日内完成审核、汇总,报本官批红。凡虚报、瞒报、拖延者,一经查实,主官革职查办!”
“第三,枢密院内部,设立‘风宪房’,由陈镇兼任主事,独立于各房之外,专司监察院内部官员风纪、审核文书往来、查处贪渎舞弊。凡院中官员,无论品级,风宪房皆有权随时调阅其经办文书,询问相关事宜。若有抗拒、隐瞒,风宪房可先行停其职,再行禀报!”
“第四,清星阁职权独立,凡涉及‘星魔’及相关事宜,清星阁有权要求枢密院各房、乃至朝廷各部院予以配合,提供所需人员、档案、资源。各房、各部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诿、阻挠,违者,清星阁可依陛下密旨,先行拿问!”
四条新规,一条比一条严厉,一条比一条更赋予王文韬和他核心班底绝对的权力!尤其是最后两条,几乎将枢密院变成了王文韬的一言堂,并将清星阁的地位拔高到了一个超然的地步!
节堂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许多官员脸色微变,尤其是那些资历较老、习惯于原有秩序和潜规则的官员,更是感到一阵不适与担忧。这新规一出,他们的权力将被大幅削减,行事也将受到极大制约。
但无人敢出言反对。
金殿之上刘明远等人的下场还历历在目,这位新任知院事的雷霆手段和圣眷之隆,更是让人心生畏惧。此刻反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王文韬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这些新规必然会触动不少人的利益,但他不在乎。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他要的,是一个如臂指使、高效运转的枢密院,而不是一个充斥着官僚习气、反应迟钝的衙门。
“新规已立,望诸君共勉。”王文韬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若有疑义,现在可提。若无,便散了吧,各司其职。”
堂下依旧寂静。
“既然如此,散了吧。”王文韬挥了挥手。
官员们如蒙大赦,纷纷躬身行礼,依次退出节堂,许多人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陈镇走上前,低声道:“大人,这几条新规下去,恐怕会引来不少暗中非议……”
“让他们议去。”王文韬语气淡漠,“只要差事办得好,本官不在乎他们背后说什么。若有人阳奉阴违,或者试图挑战新规……”他眼中寒光一闪,“风宪房和清星阁,正好缺几个立威的靶子。”
陈镇心中一凛,肃然道:“属下明白!”
王文韬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值房。他知道,新规的颁布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在于执行。必然会有人跳出来试探他的底线。
他需要尽快将枢密院彻底掌控在手中,将其打造成对抗“星魔”、稳定朝局的强力工具。
而在这之前,任何阻碍,都将被他以铁腕无情扫除。
权力的游戏,已然升级。而他,手持权柄,稳坐钓鱼台,静待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