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之间不需要言语。
一个眼神的交汇，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司马烬收回星辰石，率先迈出脚步，朝着那片静止的灰色海洋走去。苏青檀和王大锤紧随其后。
他们相信那行字。
那是前辈者用生命的最后一点痕迹，留给后来者的唯一希望。
当脚踏入那片灰色“海洋”时，司马烬并没有感觉到水的湿润。那是一种比空气更粘稠、更具压迫感的物质，每向前一步，都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沼，身体的存在感被不断地拖拽、稀释。
苏青檀的状态最差，她需要分出一部分心神来维持自身不被同化，额头很快就见了汗。
王大锤走在最后，他看着手中的碎星斧，又看了看司马烬和苏青檀艰难前行的背影，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铁疯子”的那句醉话。
星辰……潮汐……
他不再犹豫。他停下脚步，双手紧握斧柄，将自己体内残存不多的力量，连同那股不屈的意志，全部集中起来，试探着灌入碎星斧之中。
他不是要攻击，而是要沟通，要唤醒。
斧头有了反应。
斧身之上，那些古朴的星辰纹路，一瞬间亮了起来。那光芒不强烈，却像是在这片灰色世界里点燃了无数细小的星辰。
紧接着，一股吸力从斧头上传来。
周围那些压迫着他们的灰色死气，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疯狂地朝着碎星斧涌去。
王大锤只觉得手中的斧头越来越沉，斧身开始轻微地震动。那些被吸入的灰色死气，并没有让斧头变得污浊，反而在斧身内部的星辰纹路流转之下，被转化成了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奇异能量。
这股能量不属于他，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既不狂暴，也不温和，它只是纯粹的“存在”。
“有用！”王大锤的胸膛起伏着，他能感觉到，碎星斧正在变得不一样。
司马烬和苏青檀也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这奇异的一幕。司马烬的目光在发光的碎星斧和自己怀中的星辰石之间来回移动。
他明白了。
碎星斧，就是那个“坐标”的钥匙。而激活它的方式，不是用王大锤自身的力量，而是用这个灰色世界的力量。以毒攻毒，以“抹除”之力，来锚定“存在”之物。
“大锤。”司马烬开口了，他的判断果决而清晰，“把斧头扔出去。”
王大锤一愣。
“用你全部的力气，对着天上扔。”司马烬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他唯一的武器。在这片诡异的地方，丢掉武器，无异于自断手脚。
王大锤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当他看到司马烬那双平静而坚定的眼睛时，所有的疑虑都消失了。他选择相信。
“好！”
他用口型说出了这个字。
下一刻，王大锤双腿微屈，腰背发力，将全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希望，都汇聚到了手臂之上。他手臂上的肌肉虬结，青筋暴起。
他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怒吼，奋力将手中的碎星斧，朝着那片灰色的天空，投掷了出去。
碎星斧化作一道流光，撕裂了粘稠的灰色空间。
嗡——
一声悠长的嗡鸣，突兀地在这片无声世界里响起。
那声音不像是金属的颤音，更像是一声来自远古的龙吟。这是他们进入此地后，听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将这个世界的“静止”法则，劈开了一道裂缝。
碎星斧没有飞向无穷的高处，也没有力竭落下。它飞到了这片空间的某个顶点，然后就那样静止在了空中。
它像是一枚钉子，一枚由星辰铸就的锚，被狠狠地钉在了这片虚无的画布之上，强行“锚定”了一个真实不虚的坐标。
以碎星斧为中心，灰色的天空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咔嚓——
裂痕迅速扩大，最终，一片巨大的灰色幕布，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裂隙的另一端，不是他们来时的世界，也不是无尽的虚空。
那是一片漂浮着点点星屑的奇异空间。
而在那片空间的中央，静静地矗立着一座宏伟的门户。
那座门完全由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暗色金属构成，巨大无比，门扉紧闭。门的表面，布满了无数复杂而玄奥的符文，那些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呼吸。
“龙门……”司马烬无声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找到了。
那道裂隙并不稳定，边缘的灰色雾气还在不断地试图将其重新合拢。
“走！”
司马烬当先一步，朝着那道裂隙冲去。
他们必须在裂隙闭合之前，穿过去。
然而，就在他们的脚即将踏入裂隙的瞬间，异变陡生。
裂隙另一端，那座巨大星门前的地面，开始无声地涌动。
一具、两具、三具……
数名身形高大的身影，从地面之下缓缓站起。
他们全身覆盖着灰色的甲胄，手中握着同样是灰色的长戟，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是一片平整的灰色。
他们是傀儡，是这座星门的守门人。
他们站起身后，便一动不动地排成一列，挡在了星门之前。
虽然他们没有任何动作，但一股比之前那头沙砾巨兽强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气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穿过裂隙，笼罩了司马烬三人。
那是一种纯粹的、为“守护”而存在的压迫感。
前方的路已经打开，但新的、更强大的敌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那股压迫感穿过裂隙，直接撞在三人的心头。
没有怒吼，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绝对的职责感。这些守门人，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阻止任何活物靠近那座星门。
“你们先走！俺来开路！”
王大锤那嘶哑的喊声终于带上了一丝真实的音量。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股压力，向前踏出了一步。他赤手空拳，唯一的武器碎星斧还悬在天上充当着锚点。
他全身的肌肉紧绷，面对着那几个高大的灰色身影，摆出了搏命的架势。
司马烬一把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