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刻,天地间最后一丝黑暗如同黏稠的墨汁,顽固地附着在山川与原野之上。轩辕关那饱经战火的巨大城门,在绞盘沉重而压抑的嘎吱声中,缓缓向内洞开,仿佛一头沉默已久的洪荒巨兽,终于向窥伺在侧的猎物,露出了它冰冷的獠牙。门外,薄雾弥漫,死寂中酝酿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左中郎将皇甫嵩按剑立于关楼,猩红的斗篷在黎明的微风中纹丝不动,如同凝固的血液。他深邃的目光越过黑暗,精准地落在麾下即将倾巢而出的四万大军之上。这支军队,如同三柄即将出鞘的利剑,在晨曦将至的朦胧中,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左翼,袁绍顶盔贯甲,手持精铁长剑,跨坐在一匹神骏的河西健马上。他身后八千司隶精锐肃然无声,甲胄与兵刃在稀疏的火把光下连成一片冷冽的钢铁丛林,“袁”字大纛与司隶校尉的旌旗低垂,仿佛蓄势待发的鹰隼,收敛着羽翼,只待那致命的一击。袁绍面容沉静,但紧握槊杆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暴露了他内心汹涌的战意与一丝初次统领大军进行如此冒险反击的凝重。
右翼,曹操的八千兵马则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气象。他们甲胄并不齐整,甚至带着些许修补的痕迹,但那股从颍川败仗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淬炼而成的彪悍之气,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曹操本人一身玄色铁甲,未着华袍,手持一柄样式古朴却锋芒内蕴的长刀。他目光锐利如电,缓缓扫过麾下这些与他一同经历过耻辱与生存的老兵,没有激昂的呐喊,只是沉声吐出一句:“诸君,雪耻之时,就在今日!” 简单的话语,却如同火星落入滚油,瞬间点燃了八千将士眼中压抑已久的怒火与渴望,“雪耻!雪耻!” 低沉的吼声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压抑却充满毁灭性的力量。
中军,皇甫嵩亲帅两万四千主力,陶谦的丹阳兵步伐沉稳,北军整编后的士卒在帅旗的鼓舞下也重新挺起了胸膛,整个中军如同厚重的磐石,又如同即将推进的钢铁城墙,散发出令人安心的强大气场。
“擂鼓!出击!”皇甫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决绝,清晰地传遍关前。
“咚!咚!咚!咚——!”
进攻的战鼓不再是试探性的轻响,而是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裂!狂暴的鼓点狠狠敲在每一个汉军将士的心头,也仿佛要将这沉闷的天空彻底擂破!
“杀——!”
左翼袁绍部与右翼曹操部,如同巨鸟展开的双翼,在奔袭中自然地向外斜切,马蹄声、脚步声汇成一片滚雷,目标直指黄巾营垒相对薄弱的两肋,意图将其分割、包围!而皇甫嵩亲率的中军,则如同无坚不摧的铁砧,以排山倒海之势,正面碾压而去!
大地在铁蹄和脚步下颤抖,扬起的尘土如同黄色的巨龙,冲天而起。冰冷的兵刃划破空气,带起森森寒意。这股突如其来的毁灭洪流,其声势之浩大,杀气之凛冽,瞬间就惊动了黄巾大营辕门望楼上那几个昏昏欲睡的哨兵。
一个哨兵迷迷湖湖地感觉脚下的木板在震动,耳边似乎有闷雷滚动,他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望向轩辕关方向。下一刻,他的嘴巴猛地张大,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时无法成声。直到那黑色的潮线逼近,看清了那如林的刀枪和狂舞的旗帜,他才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嚎:“官军!是官军全军!杀出来啦——!”
示警的铜锣被疯狂敲响,号角也吹出了不成调的惊恐音符。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万钧巨石,瞬间将尚在睡梦中的黄巾大营搅得天翻地覆!
“怎么回事?!”
“敌袭!快起来!”
营帐被粗暴地扯开,无数黄巾士兵衣衫不整、惊慌失措地涌出,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寻找兵器的,呼喊同伴的,甚至吓得呆立当场的,混乱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佯攻疲敌,精神上完全处于松懈状态,此刻面对汉军这毫无征兆、倾尽全力的雷霆一击,心理防线几乎在瞬间就崩塌了。
渠帅彭脱昨夜与心腹小帅王弥、李助、桓五、袁会等人饮酒至深夜,此刻正鼾声震天。亲兵连滚爬爬地冲进大帐,声音带着哭腔:“渠帅!大事不好!官狗……官狗全军杀出来了!”
彭脱被粗暴摇醒,宿醉让他头痛欲裂,闻言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亲兵:“放你娘的狗屁!皇甫老儿刚折了四万兵马,敢出来送死?定是疑兵!”
“是真的啊渠帅!您快出去看看!左右中三路,漫山遍野都是官军!已经快到营门了!”
彭脱心头一颤,猛地冲出大帐。当那如同黑色海啸般涌来的汉军洪流映入眼帘,当那震耳欲聋的杀声和战鼓狠狠砸在他的耳膜上时,他残存的酒意和侥幸心理瞬间被碾得粉碎,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快!快吹号聚兵!弓箭手上寨墙!长枪手给老子堵住辕门!快!快啊!”彭脱的声音因为惊怒而嘶哑,他拼命挥舞着手臂,试图将混乱的士兵组织起来。但仓促之间,命令难以有效传达,恐慌如同野火燎原,许多士兵像无头苍蝇般乱窜,建制被打乱,有效的抵抗在汉军抵达营前时,尚未完全组织起来。
而汉军的攻击,如同疾风骤雨,没有丝毫停顿!
右翼,曹操眼神冰冷如霜,他甚至能看清对面营栅后那些黄巾士兵惊恐扭曲的脸。“弓弩手,前出五十步,三轮急速射!元让、妙才,骑兵准备,箭落即冲,给某砸开那道寨门!”
“得令!”
令旗挥动,训练有素的汉军弓弩手迅速前出,在军官短促的口令声中,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响骤然爆发!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带着死神般的尖啸,如同暴雨般倾泻在黄巾军拥挤在营门和寨墙附近的区域!
“举盾——啊!”
“我的眼睛!”
“救命……”
凄厉的惨嚎瞬间取代了混乱的呼喊。缺乏有效组织和足够大盾保护的黄巾士兵,在这密集的远程打击下成片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营寨前的土地,如同绽开了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妖花。
三轮箭雨甫歇,烟尘尚未散尽,曹纯如同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率领着八百精锐骑兵发起了冲锋!“八百锐士,随我破敌!”曹纯怒目圆睁,怒吼声如同霹雳,他手中长槊平指,人马合一,化作一道黑色的飓风,直扑那摇摇欲坠的营寨辕门!
“轰隆!”
巨响声中,本就承受了箭雨洗礼的辕门在骑兵集群的猛烈撞击下,轰然碎裂!木屑纷飞中,战马嘶鸣,铁蹄践踏,曹纯一马当先,长槊挥舞如轮,将试图堵门的黄巾士兵连人带兵器挑飞、砸倒!长塑如重锤,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
缺口被硬生生撕开!
“全军!突击!”曹操长刀前指,声如裂帛。
“杀!”憋屈了太久的八千右翼汉军,发出了震彻云霄的怒吼,如同决堤的狂潮,顺着骑兵撕开的血路,汹涌澎湃地灌入了黄巾大营的右翼区域!刀盾手撞入敌群,环首刀疯狂噼砍;长枪兵结成小型枪阵,如同移动的钢铁刺猬,不断向前推进;弓弩手则在后方持续抛射,压制试图反扑的敌军。
几乎是同一时间,左翼的袁绍也发动了猛攻。在更为密集和持久的箭雨覆盖下,黄巾军左翼的营栅多处起火、破损。袁绍麾下部将颜良、淳于琼等猛将,身先士卒,率领着重甲陷阵士,如同巨锤般狠狠砸在摇摇欲坠的防线上,迅速开辟了数个突破口,大军蜂拥而入。
中军的皇甫嵩,见两翼均已得手,毫不犹豫地下令中军全面压上。巨大的步兵方阵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山岳,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向黄巾军核心营垒步步紧逼,弓弩手持续不断的仰射,将死亡之雨洒向营寨深处。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王弥!李助!桓五!袁会!是爷们的跟老子上,把官狗压回去!”
彭脱眼睁睁看着左右两翼如同雪崩般溃败,官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营中闪现,砍杀着惊慌失措的部下,他目眦欲裂,一股凶戾之气直冲顶门。他知道再不遏止,全军崩溃就在眼前!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抄起那柄沉重的厚背砍山刀,咆孝着点了麾下最为悍勇的几名小帅及其亲兵队伍,约两千余人,如同受伤的猛虎,朝着被突破最严重、曹操所在的右翼方向亡命反扑过去!
彭脱本人武艺高强,势大力沉,此刻更是状若疯魔,手中砍山刀舞动如风,连续噼翻了几名冲在前面的汉军刀盾手,甚至将一面汉军军旗连旗带杆一刀两断!这亡命的反扑,确实暂时遏制了汉军右翼的推进势头,他身后的王弥、李助、桓五、袁会等人也各持兵器,嚎叫着冲入战团,与突入营内的汉军绞杀在一起,一时间,右翼战线陷入了极其惨烈的白刃混战。
“主公!那贼酋凶悍,我军前锋被挡住了!”曹洪大声禀报,他刚刚格开一名黄巾力士的重斧,臂膀微微发麻。
曹操眯着眼睛,冷静地观察着战场。彭脱的勇武确实惊人,但在他看来,这种缺乏章法、全凭血气的反扑,破绽极大。“子和(曹纯字)!引骑兵迂回其左翼,猛冲其腰肋!子廉(曹洪字),你率本部刀盾,结阵向前,步步为营,缠住他!妙才(夏侯渊字),带你的人,占据高处,弓弩集中,给某点掉那些扎手的头目!”
曹操的指令清晰而冷酷,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直指彭脱反扑队伍的弱点。
曹纯得令,立刻率领精锐骑兵再次启动,他们如同灵活的游鱼,绕过正面激战的区域,从侧翼狠狠撞入了彭脱部的阵型之中!铁蹄践踏,马槊突刺,瞬间将黄巾军的阵型搅得大乱。
曹洪则怒吼着,指挥刀盾手结成紧密的阵型,盾牌相连,如同移动的城墙,一步步向前挤压,环首刀从盾牌缝隙中不断刺出,收割着生命。
夏侯渊则指挥弓弩手迅速抢占了几处尚未完全倒塌的箭楼和堆满粮袋的辎重车,冷冽的箭失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地射向那些正在指挥作战的黄巾小帅。王弥正挥刀噼砍,被一箭射穿咽喉,瞪大眼睛栽倒;袁会刚要呼喊,数支箭失同时钉入他的胸腹,当场毙命!
首领接连阵亡,让彭脱这支反扑队伍的士气受到了沉重打击。彭脱本人虽然勇不可当,连伤数名汉军士卒,甚至一刀削去了曹洪头盔上的红缨,但在曹操这多层次、有组织的打击下,他身边的亲兵越打越少,阵型也被切割得支离破碎。他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出的恶鬼,但攻势却不可避免地迟缓下来。他意识到,再这样硬拼下去,自己这支核心力量就要全部葬送在这里。
“撤!向后撤!跟吴霸汇合!依托内营工事再打!”彭脱不甘地发出嘶吼,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下令残部且战且退。
就在彭脱部陷入苦战,伤亡惨重,被迫后撤之际,负责另一侧防线的渠帅吴霸终于率领着相对完整的五千生力军赶到接应。 吴霸同样是一员悍将,他深知营寨外围已不可守,果断放弃了部分区域,集中兵力,利用营内纵横交错的壕沟、由大车和土袋垒成的矮墙、以及尚未起火的帐篷区,仓促构筑起一道道简易却有效的防线。
“彭渠帅!快过来!”吴霸站在一道车垒后,手持长矛,大声呼喊,同时命令麾下弓弩手向追击的汉军倾泻箭雨,虽然稀疏,却有效地阻滞了汉军的脚步。
彭脱见状,奋力荡开曹纯刺来的一槊,带着仅剩的数百名伤痕累累的亲兵,狼狈不堪地退入了吴霸组织的防线之后。曹纯还想追击,被车垒后射出的冷箭逼退,只得勒住战马,怒视着前方。
有了吴霸这支生力军的加入,以及依托内营复杂地形仓促构建的第二道防线,黄巾军终于勉强站稳了脚跟,止住了崩溃的势头。他们利用每一个营帐、每一道土坎、每一条壕沟作为掩体,用弓弩、长枪、甚至石块和燃烧的木头,与试图继续深入的汉军展开了逐尺逐寸、血腥无比的争夺。
汉军虽然初战告捷,士气高昂,但黄巾军毕竟兵力仍占优势,且失去了突袭的效应,进攻方固有的伤亡开始显现。随着战斗的深入,汉军进攻的锐气逐渐被这坚韧而残酷的巷战般的消耗所磨蚀,推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左翼的袁绍部同样遭遇了顽强的抵抗。在突破了外围营垒后,他们陷入了黄巾军利用内营工事组织的层层阻击之中,每夺取一座帐篷、一道矮墙,都要经过反复的厮杀,付出不小的代价。袁绍试图发挥兵力优势进行包抄,但营内地形复杂,黄巾军熟悉环境,屡屡利用小路和隐蔽处进行反击,使得包抄难以奏效。
中军的皇甫嵩部面对的是黄巾军核心营垒,防御最为坚固,壕沟更深,栅栏更厚,配备了更多的弓弩和滚木礌石,丹阳兵和北军虽然奋勇,但在对方居高临下的打击下,进展也十分缓慢,每前进一步,都要在箭雨和滚木中付出鲜血的代价。
战场态势,从汉军初期的势如破竹、狂飙猛进,逐渐演变成了更加残酷、更加考验双方意志和消耗能力的僵持战。整个黄巾大营的核心区域,彻底化作了一座巨大的、喧嚣的血肉磨盘。
阳光终于彻底驱散了薄雾,炽烈地炙烤着大地,蒸腾起浓烈的血腥气和焦煳味。战场上,尸骸枕籍,断戟折枪随处可见,破碎的旗帜在烟火中无力地飘动。燃烧的帐篷冒出滚滚黑烟,与扬起的尘土混合,形成一片昏黄的雾霭,令人窒息。
汉军士兵们依托着刚刚夺取的残破营垒,与躲在工事后的黄巾军对射,不时因为争夺某个关键点而爆发惨烈的白刃战。喊杀声、兵刃碰撞的铿锵声、垂死者的哀嚎声、军官声嘶力竭的指挥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一个年轻的汉军新兵,刚刚用长矛刺倒了一名从车底钻出的黄巾士兵,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被侧面飞来的一块石头砸中了面门,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旁边一名满脸虬髯的老兵怒吼着挥刀砍翻了投石的黄巾,自己却被冷箭射中了小腿,他猛地拔出箭杆,撕下布条胡乱一扎,继续拄着刀嘶吼着指挥身边的同伴。
另一边,几名黄巾军士兵躲在一个半塌的灶台后,用简陋的猎弓向外射击,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却又带着一丝狂热的绝望,口中喃喃念诵着“黄天保佑”。一名汉军什长带着几人试图迂回接近,却被从头顶帐篷破洞中跳下的黄巾力士抱个正着,两人扭打着滚入火堆,发出凄厉的惨叫……
皇甫嵩在中军临时搭建的望楼上,眉头紧锁。战局的发展基本在他预料之中,但波才留下的这些守军抵抗之顽强,尤其是这种利用营内复杂地形进行巷战的能力,略微超出了他的估计。他看到己方将士虽然英勇,但在这种环境下,伤亡正在快速增加。他看了一眼逐渐升高的日头,又下意识地望了望颍川郡的南方。
“传令各部,”皇甫嵩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巩固已占领区域,清理残敌,轮番休整,保持接触,持续施压,但暂缓大规模突击。节省箭矢,尤其是火油。”他知道,现在拼的是韧性和耐心,盲目的强攻只会徒增伤亡。
彭脱和吴霸则抓紧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在亲兵的护卫下,退到更安全的后方,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气急败坏地重新整顿部队,收拢溃兵,将最后储备的箭矢分配到还能战斗的士兵手中。他们望着营外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仿佛无穷无尽的汉军,望着在烟火中若隐若现的汉军旗帜,心情沉重到了谷底。虽然暂时依靠地利和血战稳住了防线,但兵力、装备、士气的劣势是显而易见的。士兵们脸上的恐惧和疲惫无法掩饰。
“派人!再派人去找黄劭渠帅!告诉他,再不来,就等着给咱们收尸吧!”彭脱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哑地吼道,他的砍山刀已经崩了几个缺口,左臂也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只是草草包扎。“还有,派快马,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波才大渠帅!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快!”
吴霸默默点头,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甲胄上布满了刀痕和血污。他们都知道,眼前的僵持是脆弱的,汉军只是在调整,下一次攻击必然会更加凶猛。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波才大渠帅能够及时回援,或者黄劭能带来奇迹,否则,这偌大的营盘,迟早会被汉军一口口啃噬殆尽。
惨烈的鏖战,暂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