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线)
苏氏总裁办公室的空气,因连续受挫而凝固得像一块坚冰。线下的铜墙铁壁,网络的坚固防火墙,舆论的巧妙反转……每一次尝试,都像一记闷拳打在棉花上,无力感与焦躁在苏既望心头交织、膨胀。所有的线索最终都若隐若现地指向同一个名字——顾川驰。
那个总是站在文砚知身后,气质温润,却在学术界和资本圈都拥有不容小觑能量的男人。是他吗?是他在为文砚知构筑这全方位的防护网?
这个认知,像一根尖刺,扎在苏既望本就烦躁的神经上,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被侵犯领地般的愠怒。他需要确认,也需要警告。
一家隐秘的高级俱乐部茶室,环境清幽,檀香袅袅。与室外的闷热隔绝,这里只有茶具轻碰的脆响。
顾川驰如约而至,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浅色西装,风度翩翩。他在苏既望对面落座,姿态从容,仿佛只是来赴一场寻常的老友茶会,而非面对一个明显压抑着怒意的商业巨头。
苏既望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顾教授,好手段。文砚知身边那些无孔不入的保护,是你的手笔?”
他语气中的质问和隐约的威胁,毫不掩饰。他在试探,也在施压。
顾川驰执起茶杯,轻轻吹开浮叶,呷了一口,动作优雅自如。他抬起眼,迎上苏既望的目光,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片平静的深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苏总,”顾川驰开口,声音温和,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砚知这五年,过得并不容易。”
他没有直接回答苏既望的问题,而是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苏既望试图用愤怒掩盖的、最脆弱的区域。
顾川驰继续说着,语气平稳,却每个字都像锤子敲在苏既望心上:“她一个人在国外,从无到有,创立‘数理星空’,同时还要抚养安安。其中的艰辛,外人难以想象。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名誉、地位、资源,都是她凭自己的才华、毅力和血汗,一点一滴挣来的,干干净净。”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郑重而锐利:“苏总,如果你对她还念及一丝旧情,哪怕只是对一个故人最基本的尊重,就不该再用这种……粗暴的、围追堵截的方式去打扰她和她现在平静的生活。”
最后,他微微加重了语气,带着清晰的警告意味:“否则,作为朋友,我不会坐视不管。”
茶室里陷入一片死寂。檀香依旧袅袅,却驱不散骤然降至冰点的气氛。
苏既望僵在原地。顾川驰没有否认,那近乎默认的态度,印证了他的猜测。但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顾川驰话语中透露出的、对文砚知过去五年生活的了如指掌,以及那种自然而然的维护姿态。
“她过得并不容易……”
这句话,反复在他耳边回响。像一根烧红的针,刺穿了他所有的愤怒和傲慢,直抵内心最深处那片被悔恨浸泡的荒芜之地。他试图想象那五年的艰辛,一个年轻女人,异国他乡,带着孩子,白手起家……每一个画面,都让他心脏抽搐般地疼痛。
他一直沉浸在被她“背叛”、被她“隐瞒”的愤怒中,却从未真正去想过,她为何要选择那条最艰难的路?是不是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才将她逼到了那般境地?
顾川驰的警告,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一面冰冷的镜子,照出了他这些天行为的可笑与不堪。他以为自己是在追回所有物,却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在对一个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独立女性进行新一轮的骚扰。
盟友的维护,过往的艰辛,像两把巨大的铁钳,狠狠挤压着苏既望的自尊和认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文砚知的世界,早已不再为他敞开,甚至布满了警惕的防线和强大的守护者。
顾川驰看着苏既望变幻不定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他不再多言,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茶不错,谢谢苏总款待。”他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却带着不容逾越的距离感,“希望您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苏既望独自一人,坐在满室茶香中,面对着内心翻江倒海的混乱与前所未有的……茫然。
挫败感,从未如此深刻。不仅源于手段的屡屡失效,更源于道德和情感上的彻底被动摇。
追妻之路,尚未开始,似乎就已看到了尽头那堵无法逾越的高墙。而砌墙的人,正是他自己,在五年之前。
(第二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