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线)
苏氏集团顶楼,空气凝滞如冰。林深带来的初步调查结果,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苏既望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目标直指白雪谏,但缺乏决定性的证据。十四分钟的停留,足以发生什么?
“苏总,”林深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我们尝试接触了五年前当晚在君悦酒店相关楼层当值的人员。大部分人员已无法联系或记忆模糊,但……我们找到了一位当时负责客房部清洁、现已退休的保洁员,张阿姨。她似乎对那天有点印象。”
苏既望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说。”
(过去线插叙)
林深点开平板上的加密录音文件,一个略带方言、有些苍老的女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
“哎哟,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本来哪记得清哦……不过那天好像是不太一样。我记得是顶楼那间最大的套房,对,就是苏总那间。我推着车路过走廊的时候,好像……好像看见一位长得特别漂亮、打扮得很贵气的小姐,就站在那套房门口不远的地方,没进去,好像在讲电话。”
老保洁员的声音带着回忆的絮叨感,语速缓慢: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但脸色不太好看,好像有点生气?我离得远,听不清全部,就隐约听到几个词……什么‘交易’……对,好像是‘你以为这是什么交易?’,还有什么‘别妄想’……对!是‘别痴心妄想’!语气挺冲的。我当时还想,这有钱人吵架也跟我们差不多嘛……后来我就去忙别的了。要不是你们问,我早忘了这茬了。”
录音到此结束。
(现在线)
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交易”……“痴心妄想”……
这几个模糊却充满指向性的词语,像一把生了锈却异常锋利的钥匙,猛地插进了苏既望记忆深处那把尘封了五年的巨锁之中!
“轰——!”
脑海深处,某个被忽略的、昏暗的角落骤然被强光撕裂!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感官碎片,如同被惊起的蝙蝠,疯狂地冲撞着他的神经!
他猛地闭上眼,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抓住那些飞速闪回的片段。
那天清晨……
他从宿醉和极度的疲惫中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床单和文砚知留下的决绝字条。巨大的震惊和愤怒淹没了他,让他忽略了太多不合理的细节。
现在,那些细节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记得,自己冲出卧室时,外间小客厅的沙发……靠近门口的那个单人沙发,那个米白色的天鹅绒扶手沙发,其上的靠垫……似乎有一个,与他记忆中的摆放角度有极其细微的偏差。不是凌乱,而是一种……被人坐过之后,未能完全还原的、微妙的倾斜。
还有……空气。
当时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酒气和他常用的古龙水味,但在那之下,似乎……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淡、极不协调的香气。那是一种带有侵略性的、甜腻中带着冷感的玫瑰调,绝非文砚知身上那种清冽的、带着书卷墨香的气息。
当时他心神俱震,根本无暇顾及。但现在,这丝几乎被遗忘的气息,与白雪谏多年来惯用的、那款名为“午夜玫瑰”的定制香水的味道,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是她!
那天清晨,在他醒来之前,甚至可能在他醉酒沉睡之时,白雪谏进过他的套房!她不仅进去了,还可能在那里停留过,甚至……可能接触过当时或许也在套房某处的文砚知!
那个保洁员听到的、充满羞辱性的词语——“交易”、“痴心妄想”——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当时身份敏感、内心骄傲的文砚知,会产生怎样的毁灭性效果?
苏既望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窜头顶,让他手脚发麻。他仿佛能看到那一幕——白雪谏如何用精心策划的言语,轻易地摧毁了文砚知对他本就脆弱的信任,将一场阴差阳错的意外,扭曲成了一场肮脏的“交易”和她的“痴心妄想”!
难怪……难怪她走得如此决绝,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五年的误解,五年的分离,五年的痛苦与悔恨……根源竟然在此?!
“林深!” 苏既望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血红,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后怕而嘶哑扭曲,“查!给我挖地三尺!我要知道那天晚上,白雪谏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所有可能的监控死角、通讯记录、她见过什么人……我要确凿的证据!立刻!”
一向沉稳的林深,也被老板眼中那近乎疯狂的骇人煞气所震慑,立刻肃然应道:“是!苏总!”
林深快步退下,办公室内只剩下苏既望粗重的喘息声。他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落地窗,玻璃映出他苍白扭曲的脸。
记忆的碎片,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聚合,拼凑出一幅令人心胆俱裂的真相图景。而这场迟到了五年的审判,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第九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