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荒凛冽的寒风与无垠的冰原,特遣队如同一支沉默的利箭,向南疾驰。他们选择了最隐蔽的路线,避开主要城镇与商道,时而穿行于荒无人烟的山脉沟壑,时而借道星陨阁部分隐蔽的传送节点(短距离、单向、消耗巨大),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秦夜伤势虽未痊愈,但在苏芸精心调制的丹药和自身雄厚根基的支撑下,已恢复了七八成战力。他一边赶路,一边心神沉入丹田,继续温养、淬炼着道基与本源道罡,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星核中关于空间运用的部分奥妙,也被他不断体悟,尝试融入身法与攻击之中,使得他的“星火遁空”身法愈发飘忽难测。
阿狸如同影子般跟在秦夜身边,她的气息与周围环境几乎完美融合,即便高速行进,也极少留下痕迹。云逸和星瑶则利用星陨阁的秘法,不断感应、调整着方向,同时警惕着沿途可能出现的异常能量波动。其余四十几名特遣队员,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沉默而高效地执行着一切指令,显示出曦火城与同盟顶尖的战力素养。
穿越中州部分地域时,他们刻意绕开了大型宗门与王朝势力的核心区域,以免节外生枝。即便如此,沿途所见所闻,依旧让众人心情沉重。天地灵气的紊乱程度似乎比北荒更加明显,偶尔能感知到一些区域传来激烈的争斗波动,有些明显带有虚空能量的污秽气息。显然,虚空的渗透与影响,远不止北荒和南疆。
半个月后,特遣队终于踏入了南疆的地界。
气候陡然变得湿热,茂密的原始丛林取代了开阔的平原与雪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气息与各种虫豸的鸣叫,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然而,在这勃勃生机之下,秦夜敏锐地感知到,地脉的流动似乎有些滞涩,某些区域的草木色泽也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灰败。
“我们已经进入青木城的势力影响边缘了。”云逸对照着一份从青木城求援信中附带的大致地图,低声道,“按照信中所说,灰绿雾气是从西北方向的‘瘴云山脉’深处蔓延出来的。”
“提高警惕,注意观察植被和地气变化。”秦夜下令。
队伍放缓了速度,变得更加谨慎。越是靠近青木城方向,环境的变化就越发明显。原本苍翠欲滴的树木,叶片开始出现黄褐色的斑点,枝干也变得扭曲、干枯。地面的苔藓和灌木丛失去光泽,散发出淡淡的腐败气味。虫鸣鸟叫稀疏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
又前行了百余里,前方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一片巨大的、无边无际的“森林”,挡住了去路。但这片森林,与南疆常见的雨林截然不同。
所有的树木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绿色,树皮粗糙皲裂,流淌着粘稠的、如同脓液般的墨绿色汁液。树干上缠绕着粗大、布满尖刺的灰绿色藤蔓,藤蔓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树冠之间,弥漫着稀薄的、同样颜色的雾气,使得林间光线昏暗,视线受阻。
地面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灰绿色的、仿佛菌毯般的物质,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噗嗤的声响,散发出浓烈的腐败与甜腻混合的怪味。一些地方,还能看到半埋在菌毯下的动物骸骨,骸骨表面同样覆盖着灰绿色的菌丝。
整片森林,死寂中透着一种邪异的“活性”,仿佛一个沉睡的、充满恶意的巨大生命体。
“这就是……‘腐殖之触’侵蚀过的区域?”一名特遣队员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惧。
秦夜眉头紧锁,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前延伸。刚一接触那灰绿色的雾气,便感觉到一股阴冷、粘稠、充满侵蚀性的力量试图顺着神识反向侵蚀而来!那股力量中,蕴含着吞噬生机、转化物质的特性,与北荒遇到的虚空能量同源,但表现形式确实更加偏向生命与自然的扭曲。
“雾气有侵蚀神识和灵力的作用,不要轻易探查。”秦夜收回神识,沉声道,“这片‘诡林’范围极广,直接穿过风险太大,而且容易迷失方向。我们绕过去,从边缘靠近青木城。”
特遣队开始沿着诡林的边缘行进。然而,他们很快发现,这片被侵蚀的森林面积远超预计,几乎截断了通往青木城西北方向的所有路径。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能清晰地看到,那灰绿色的菌毯和雾气,正在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向外围“健康”的丛林侵蚀、扩张!所过之处,生机绝灭,化为死寂的灰绿。
“这种侵蚀速度……比黑石城的傀儡转化要慢,但更持久、更彻底,是对整个生态系统的毁灭性改造。”星瑶脸色凝重,她尝试用星辰之力净化一小片被菌毯覆盖的地面,发现效果远不如净化纯粹的虚空能量,那些菌丝仿佛扎根于地脉,极其顽固。
就在队伍寻找突破口时,前方负责探路的两名擅长隐匿的队员突然发回了紧急信号!
秦夜等人立刻悄然靠近。
只见在前方一片相对稀疏的诡林边缘,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正在进行。一方是七八个身着青木城服饰、但此刻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伤、神情惊惶的修士,他们背靠着一棵尚未完全被侵蚀的大树,正拼命催动木系法术,形成一道道青绿色的藤蔓护盾和木刺攻击。
而他们的对手,则是数十只形态狰狞的怪物!
那些怪物大体呈人形,但身体由扭曲的灰绿色木质和蠕动菌丝构成,四肢细长如枯枝,指尖尖锐。头颅部位只有一张布满利齿、不断滴落腐蚀性粘液的巨口,没有眼睛。它们行动迅捷,能在灰绿菌毯上滑行,攻击方式主要是扑击、撕咬,以及从口中喷吐带有强烈腐蚀性和寄生孢子的酸液!
正是青木城求援信中描述的怪物——“腐殖行者”!
此刻,这些怪物正疯狂地围攻着那几名青木城修士。修士们的木系法术对怪物的伤害有限,而怪物的酸液和利爪却能轻易撕裂他们的防护。地上已经躺倒了三四具修士的尸体,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菌毯覆盖、分解、吸收。
“是青木城的人!他们还活着!”云逸低呼。
“准备战斗,救人!”秦夜当机立断。这些幸存者是重要的信息来源,而且同为人族,岂能见死不救?
“特遣队,远程火力支援!注意不要被酸液和孢子沾染!阿狸,云逸,星瑶,随我上!”
命令下达的瞬间,数名装备了新型脉冲步枪的特遣队员立刻占据有利位置,幽蓝色的光束如同精准的死神之指,瞬间洞穿了几只腐殖行者的头颅或胸腔!光束中蕴含的能量似乎对这种怪物有额外的伤害加成,被击中的怪物发出无声的嘶吼(或许是精神波动),动作僵硬,体表菌丝枯萎。
与此同时,秦夜、阿狸、云逸、星瑶四人已如同四道闪电,冲入了战团!
秦夜并指如剑,数道凝练的灰色剑气纵横切割,轻易将两只扑来的腐殖行者斩成数段,断口处灰气弥漫,阻止了其再生。阿狸身影飘忽,双刃带起道道寒芒,专门攻击怪物的关节和能量核心(大致位于胸口的一团蠕动菌丝团)。云逸和星瑶则联手撑起一片星辰净化力场,柔和却坚韧的星光驱散了部分灰绿雾气,并对范围内的怪物产生持续的灼烧与压制效果。
突如其来的强力援军,让苦苦支撑的青木城修士们精神大振。
“援军!是援军!”一名中年修士激动地大喊。
战斗很快结束。数十只腐殖行者在特遣队精准高效的打击下,被迅速清理干净。残骸落在地上,迅速被菌毯吸收,只留下淡淡的焦痕和枯萎的菌丝。
秦夜走到那几名惊魂未定的青木城修士面前。为首的中年修士连忙上前,激动地行礼:“多谢诸位高人救命之恩!在下青木城巡林卫第三小队队长,林岩!不知诸位是……”
“北荒,曦火城,秦夜。”秦夜报上名号。
“曦火城?!秦城主?!”林岩和其余几名修士先是一愣,随即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真的是你们!城主收到我们的求援了?!太好了!青木城有救了!”
秦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冷静:“林队长,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青木城情况如何?这片诡林和这些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在此?”
林岩脸色一暗,快速说道:“回秦城主,青木城……情况很糟!灰绿雾气已经从三个方向逼近城墙不到五十里!我们这些巡林卫本是奉命在外围建立警戒哨和迟滞带,但雾气的扩张速度和怪物的数量远超预期……我们小队被打散了,一路逃亡至此。”
他指向身后的诡林,眼中充满恐惧:“这些灰绿雾气,我们称之为‘腐瘴’。它能侵蚀一切生机,将正常的草木土地变成这种鬼样子。那些怪物,我们叫它们‘木魈’,是从腐瘴深处诞生的,对木系灵力抗性很高,而且悍不畏死,数量好像无穷无尽……更可怕的是,腐瘴深处,听说有更巨大的、如同山峦般的‘母巢’在移动,所过之处,连地脉都被污染吸干!”
“我们试过各种方法,火烧、雷击、甚至请动了城中传承的‘古树之灵’力量,都只能暂时逼退腐瘴,无法根除。而且,腐瘴似乎……在学习,在适应我们的攻击方式!”
林岩的描述,让秦夜等人心情更加沉重。具备学习适应能力的侵蚀?移动的母巢?这与之前遇到的虚空造物又有不同,更显棘手。
“从这里到青木城,还有多远?哪条路相对安全?”秦夜问出关键问题。
林岩看了看周围环境,又看了看秦夜身后那些装备精良、气息强悍的特遣队员,咬了咬牙:“直接穿行腐瘴诡林是最快的,但也是最危险的,里面木魈无数,还有各种陷阱般的变异植物和毒瘴……如果绕行,需要多走至少三天,而且同样可能遭遇扩张出来的腐瘴和游荡的木魈群。”
秦夜略一沉吟,果断道:“我们没有三天时间可以浪费。林队长,你对这片区域和腐瘴特性最熟悉,可愿为我们带路,寻找一条相对安全、能够最快抵达青木城的路径?哪怕是需要穿越部分诡林。”
林岩看着秦夜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那些刚刚展现出强大战力的特遣队员,重重点头:“愿为秦城主效劳!我知道一条废弃的古代山民采药小径,部分路段虽然也被腐瘴边缘覆盖,但地形复杂,木魈分布相对稀疏,或许能行!”
“好!立刻出发!”秦夜不再耽搁。
特遣队在林岩的带领下,转向东北方向,如同灵活的游鱼,开始在这片被死亡与腐朽缓慢侵蚀的南疆丛林中,寻找着通往那座岌岌可危的孤城——青木城的生路。
前方,是更加浓重的腐瘴,更多狰狞的木魈,以及那未知的、如同山峦般移动的恐怖母巢。
星火南征的第一战,已然在无声中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