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红眼在黑暗里亮着，一眨不眨。
萧云谏抬手，青霄剑横在胸前。剑身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脚下一动，剑气扫出，地面裂开一道细缝，黑雾被逼退数尺。
凤昭站在他左侧，双刀已经出鞘。日曜的火焰跳了一下，月泠上凝了一层薄霜。她盯着前方，声音压得很低：“不是幻觉。”
白芷从药囊里摸出一把粉末，撒在三人脚下。粉末落地即燃，冒出淡青色的烟。赤焰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岩面，喉咙里发出低吼，但没敢动。
红光动了。
那双眼睛缓缓靠近，每走一步，地面就震一下。黑雾自动分开，露出一条路。一个身影从深处走出来，穿墨色长袍，金线绣着扭曲的符文。他的脸看不清，像是不断变换，但那双血瞳始终锁定凤昭。
“终于见面了。”那人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铁器，“北境的凤凰，比我想象中更……纯粹。”
萧云谏没说话，剑尖指向对方。
“九幽教主？”白芷冷笑，“躲了这么久，终于肯露脸了？”
那人轻笑一声，抬起手。岩缝里钻出几道黑影，站成一排。他们穿着残破的铠甲，胸口有玄甲军的徽记，脸上却毫无生气，眼窝里跳动着绿火。
“我的兵。”夜枭说，“北境战死的将领，我请他们回来，继续效忠。”
凤昭瞳孔一缩。她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她五年前战死的副将。
“你把他们炼成了傀灵。”她的声音发紧。
“别说得那么难听。”夜枭缓步向前，“我只是给了他们新的使命。而你，凤昭，你的命不该浪费在守边关、护百姓上。你的凤焰灵根，是天地间最完美的容器。”
他忽然抬手，一股黑气直扑凤昭面门。萧云谏剑光一闪，斩断黑气，却被震得后退两步，虎口渗出血丝。
“护住凤昭！”他低喝。
白芷立刻甩出三枚香雷，砸在地上炸开，毒烟弥漫。她趁机抽出一张符纸，贴在凤昭背后。凤昭只觉得后背一热，心神稳了几分。
夜枭站在原地，没躲。毒烟碰到他身前三尺就散了。“小丫头，你的把戏，我百年前就玩腻了。”
他抬脚往前一踏。
轰！
整个空间猛地一震，三人脚下一滑。萧云谏强行站稳，却发现体内灵力运转变慢了。他低头看剑，青霄剑的光芒也暗了几分。
“这是……领域？”白芷咬牙，“他在压制我们的修为！”
夜枭负手而立，语气平静：“在这里，我说了算。你们的剑，烧不了我；你们的药，伤不了我；你们的火焰——”他看向凤昭，“会成为我的养料。”
话音未落，他抬掌拍出。
黑气化作千丝万缕，如刀如针，直刺三人。萧云谏横剑格挡，剑身与黑气相撞，发出金属摩擦声。他连退七步，左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指尖滴下。
凤昭挥刀迎击，日曜燃起烈焰，可火焰刚冲出去就被黑气缠住，竟被一点点吸了进去。她心头一震，凤焰居然在减弱。
“他在吸收我的灵力！”她低吼。
“当然。”夜枭微笑，“凤焰至纯至烈，最适合做重生的引子。等我借你的身体重临世间，这天下，再没人能阻我。”
白芷突然抬手，指尖划破掌心，鲜血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她低声念咒，地上两具傀灵猛然转身，手中兵器对准夜枭。
夜枭眉头一皱，挥手一震，黑气爆开，两具傀灵当场碎裂。但他施法被打断，攻势停了一瞬。
“够了。”萧云谏抹掉嘴角血迹，站到凤昭身前，“你想要她，先过我这一关。”
“萧云谏。”夜枭忽然叫他名字，语气像在谈老友，“寒山剑派的首席，身负寒山剑心，还激活了《心猿听潮录》。你本该是九幽最好的容器，可惜你太固执。”
他话音落下，萧云谏脑中忽然响起一句话：**火引北，隙在下**
他眼神一凝。
子时快到了。
听潮录又有提示了。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侧头对凤昭说：“等下我让你往哪走，你就往哪走，别问。”
凤昭点头。
白芷靠过来，声音极低：“我只剩一次机关能用，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萧云谏握紧剑柄，“拖到子时就行。”
夜枭看着他们低声交谈，忽然笑了：“你们以为，还能等到什么转机？”
他抬手，黑气凝聚成一杆长枪，枪尖直指萧云谏心口。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交出凤昭，我可以留你们全尸。”
“做梦。”凤昭一刀劈出，火焰横扫。
夜枭轻轻一抬手，黑气化盾，挡住攻击。他反手一甩，长枪脱手而出。萧云谏侧身避让，枪尖擦过肩头，带出一串血珠。
赤焰突然扑出，爪子直抓夜枭面门。夜枭头也不回，身后黑气暴涨，一拳轰在赤焰胸口。赤焰飞出去，撞进岩壁，当场昏迷。
“最后一个碍事的，清了。”夜枭缓步逼近，“现在，让我们完成仪式。”
他双手张开，黑雾翻涌，地面裂开更多缝隙，数十具傀灵爬出，围成一圈。他们举起兵器，指向中央，口中发出低沉吟唱。
凤昭感觉体内的凤焰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她咬牙抵抗，额头冒出冷汗。
“他在抽我的灵根！”她喊。
“闭气！”白芷一把拉住她，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这是封脉丹，能暂时锁住灵力流动！”
凤昭吞下药，凤焰果然稳定了些。
萧云谏站在两人前面，剑尖点地。他感觉到时间快到了。子时将近，听潮录的提示一定会来。
只要再撑一会儿。
夜枭抬起手，黑气凝聚成锁链，朝凤昭缠去。萧云谏剑光一闪，斩断锁链，却被反震之力推得后退几步。
“你救不了她。”夜枭说，“从她出生那天起，命运就注定了。”
“命运？”萧云谏冷笑，“我从不信命。”
他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金光。那是剑心觉醒的痕迹。
就在这一刻，脑中再次响起低语：**刀坠时，剑从心**
他瞬间明白。
“凤昭！”他大吼，“扔刀！现在！”
凤昭没有犹豫，双手一松，日曜和月泠同时脱手飞出。
夜枭愣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
萧云谏踏步上前，青霄剑高举，剑身泛起微弱银光。他不再防守，不再闪避，整个人如同与剑合一，直刺夜枭心口。
夜枭抬手格挡，黑气化掌迎击。两股力量相撞，轰然炸开。
白芷被气浪掀翻，撞到岩壁。她挣扎着爬起来，看见萧云谏的剑，已经刺入夜枭胸口半寸。
夜枭低头看剑，脸上没有痛意，反而笑了。
“很好。”他说，“你果然值得一战。”
他抬起手，一掌按在萧云谏胸口。
萧云谏喷出一口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青霄剑脱手，滑出数丈远。
凤昭扑过去扶他，发现他左臂伤口扩大，血流不止。
“我没事。”萧云谏咬牙，“听潮录……有提示。”
白芷爬过来，声音发抖：“你还记得？刚才那一招，差点杀了他。”
“差一点。”萧云谏盯着夜枭，“还不够。”
夜枭站在原地，胸口插着半截剑刃，黑气缓缓修复伤口。他拔出剑，随手一扔，剑身插入地面。
“你们很努力。”他说，“但结局不会变。”
他抬起手，黑雾再次凝聚。
凤昭握紧拳头，体内凤焰又被牵引，开始躁动。
白芷摸向药囊，只剩最后一瓶药。
赤焰还在昏迷，一动不动。
萧云谏撑着地面站起来，左手捡起青霄剑。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夜枭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像一只展翅的鸟。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凤昭的日曜刀突然自己飞起，刀尖转向，对准了她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