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跪在密室中央，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青霄剑还在震颤，剑柄上的血迹已经干了。
他脑子里全是杂音，像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声音越来越响。
他咬紧牙关，手指抠进地板缝隙，指甲裂开也没松手。
寒山剑心在他体内运转，一寸一寸压下混乱的灵气。
他默念那句话：“心猿不动，潮自归渊。”
一遍不行就两遍。
三遍之后，杂音终于退去。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石壁上。
原本清晰的剑影此刻扭曲晃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
窗外传来轰鸣。
他猛地站起，冲到洞口。
夜空裂开了。
一道赤色光痕横贯天际，星辰位置全变了。
地面又是一阵剧震。
他扶住墙壁稳住身形，看到远处山门处亮起数道灵光——是弟子们在撑结界。
外面出事了。
而且不是小规模动荡。
他转身抓起青霄剑，推门而出。
风雪扑面而来，夹杂着灼热的星火。
天上不断有陨石坠落，砸向寒山各处。
一名弟子从旁边冲过，肩头带伤。
“掌门候选！西岭方向出现地裂，三名同门被困！”
“我知道了。”萧云谏点头，“你先去疗伤。”
他跃上崖顶，放眼望去。
整个九洲都在震动。
东边地动山摇，南边雷火交加，西漠沙暴遮天，北境冰川崩塌。
这不是自然现象。
是星陨之劫全面爆发。
他握紧剑柄，试图感应听潮录。
可脑中一片空白。
以往每到子时都会响起的低语，现在彻底消失了。
刚才那一阵杂音，像是某种警告。
他不能再等。
正要行动，玉简突然震动。
是凤昭传来的消息：**“寒山地底，灵力汇聚点异常，速查。”**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两秒，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所有异象的中心，就在寒山脚下。
他收起玉简，纵身跃下高崖。
半空中，他挥剑斩向一块坠落的陨石。
剑气划破长空，百丈巨石当场裂成两半。
落地时，脚下一滑，踩到了碎裂的石板。
他低头看了一眼——石板上有符文痕迹，和北境祭坛上的很像。
这是上古阵图的一部分。
他弯腰捡起碎片，收入袖中。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一人一骑破风而来，猩红披风在火光中翻飞。
马上之人身穿赤金铠甲，腰悬双刀。
凤昭来了。
她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翻身下马。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她走过来，递出一张地图。
纸面染尘，边缘烧焦，但标记清晰。
五个红点连成一线，终点直指寒山地底深处。
“你看过了？”她问。
“刚出来。”他答。
“听潮录有没有提示？”
他摇头。
她眉头微皱，“它失灵了？”
“不是失灵。”他说，“是被人干扰了。”
凤昭沉默片刻，抬手摸了摸刀柄上的并蒂莲纹。
“那就靠我们自己。”
“嗯。”
远处又有陨石落下，砸在山门前炸开火浪。
弟子们合力撑起屏障，有人受伤倒地，立刻被同伴扶走。
萧云谏看着这一幕，开口：“他们能守住。”
“我知道。”凤昭望向地底方向，“但我们不能留。”
“走吧。”
两人并肩走向山腹通道入口。
那里原本是闭关用的石阶，如今裂缝遍布，灵力外溢。
萧云谏走在前面，剑尖轻点地面探测稳定性。
凤昭紧跟其后，手中日曜刀微微发烫。
走到中途，地面再次震动。
一块巨岩从上方坠落，直冲凤昭头顶。
他侧身一步，左手将她拉开，右手挥剑劈断岩石。
碎石四溅，其中一块擦过他手臂，划开一道血口。
她抬头看他，“没事吧？”
“小伤。”他收回剑，“你跟紧我。”
“谁跟谁？”她反问，“别忘了我可是统帅。”
他没接话，只是继续往前走。
通道尽头是一扇石门，上面刻着六角形阵纹。
和北境祭坛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只是更完整。
萧云谏伸手触碰阵心。
指尖刚碰到，整座门就开始发光。
“需要钥匙？”凤昭问。
“不需要。”他说，“需要三股力量同时注入——剑、音、药。”
“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那就先试试看。”
他运起寒山剑心，将灵力灌入阵眼左侧。
凤昭也抬起手，凤焰缠绕掌心，注入右侧。
石门嗡鸣一声，裂开一道缝。
但很快又合拢。
差一点。
“还缺一个人。”他说。
“白芷还没来。”她回头看了一眼，“但她不会迟到。”
话音未落，玉简再次震动。
是白芷的消息：**“已出发，路上遇到拦截，稍晚汇合。”**
萧云谏把消息看完，收起玉简。
“我们先进去等。”
“你确定？”凤昭盯着他，“里面可能有陷阱。”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急？”
他看着她，声音很轻：“因为这次的异变，和听潮录有关。”
她眼神一动。
“它本不该发出杂音。”他说，“那是有人在借用它的力量，引发这场天地剧变。”
“谁能做到？”
“能接触听潮录的人。”
“……药王谷内部？”
他没回答，但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凤昭深吸一口气，拔出日曜刀。
“那就更要进去。”
两人合力推开石门，走入黑暗通道。
里面空气潮湿，墙壁上浮现出淡淡的符文光痕。
每走一步，地面都传来轻微震感。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出现一座圆形大殿。
中央是一座悬浮的石台，上面漂浮着一颗黑色晶核，不断 pulsing 发出暗光。
萧云谏走近几步，忽然停住。
晶核表面，映出了三个字：
**心猿听潮**
他瞳孔一缩。
这不是他的能力。
这是被人复制、篡改后的版本。
怪不得他会听到杂音。
有人在这里建了一个伪听潮阵，借他的感知扰乱天地节律。
“找到了。”他说。
“源头就是这个？”凤昭握紧刀柄。
“毁掉它。”
他抬手准备出剑，凤昭却突然伸手拦住他。
“等等。”她说，“你看晶核后面。”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石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当双星交汇于寒渊之下，星陨之劫将启新元”**
他念完这句话，地面猛然一震。
大殿顶部开始掉落碎石，通道入口处传来坍塌声。
“来不及了。”他说，“必须立刻动手。”
凤昭点头，“我掩护你。”
他上前一步，青霄剑高举过头。
灵力凝聚至巅峰，剑刃泛起银光。
凤昭站在他侧后方，双刀出鞘，警惕四周。
他挥剑斩下。
剑锋触及晶核瞬间，整个大殿爆发出刺目强光。
一股巨力将他掀飞出去，撞在墙上滑落。
凤昭冲过去扶他起身。
晶核裂开一道缝，但仍在运转。
符文光芒反而变得更亮。
“没用？”她问。
“有用。”他抹去嘴角血迹，“但它在吸收我们的攻击。”
“那就换方式。”
她松开他，走到石台前，手掌贴上晶核。
凤焰顺着掌心涌入，黑色晶体开始发红。
“这样会伤到你自己。”他说。
“我知道。”
他站起身，走到另一侧，也将手放上去。
寒山剑心与凤焰交汇，强行压制晶核运转。
裂缝扩大。
突然，晶核内部传出一声低笑。
不是人声。
是某种古老意识的共鸣。
“你们……终究晚了一步。”
声音响起的同时，地面彻底崩裂。
大殿中央出现一个漩涡状黑洞，向外喷涌黑气。
萧云谏一把拉住凤昭的手腕，往后退。
黑洞中浮现出一只眼睛的虚影，血红色，带着讥讽。
他认得这气息。
夜枭。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凤昭已经抽出匕首，一刀刺向自己的掌心。
鲜血滴落在阵纹上，瞬间激活一道封印符。
黑眼虚影发出嘶吼，被逼退回黑洞。
洞口开始收缩。
“快！”她喊，“趁现在！”
萧云谏冲上前，双手握剑，将全部灵力注入最后一击。
剑落。
晶核炸裂。
强光吞没一切。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凤昭站在光中，朝他伸出手。
他伸手去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