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计划”的顺利推进,为Et.StUdIo注入了新的活力,也让明轩的生活节奏在紧张与期待中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点。白天,他沉浸在乐园各个区域的设计细化中,与布洛妮娅推敲技术细节,与芽衣讨论特色餐饮,甚至被琪亚娜拉着“测试”未来可能存在的娱乐设施(尽管大多只是概念)。夜晚,他则继续梳理和扩充着自己的“异常数据库”,将对抗“彼岸回声”过程中获得的新认知归档入库。
这天深夜,明轩独自留在自己的工作室——一间布洛妮娅特批的、配备了高级终端的安静房间——进行着例行的数据整理工作。屏幕上,来自“彼岸之门”基地的海量残存数据碎片,如同星河般缓缓流转。大部分数据已经被逆熵和Et.StUdIo的联合团队解析完毕,确认是些关于“意识映射”、“信息熵武器化”的危险研究记录,其核心理论已被封存。
然而,总有一些边缘的、看似无关紧要的碎片,因为加密方式过于古怪或结构过于异常,被筛选程序暂时搁置在“待分析”区域。明轩习惯性地会定期检查这些“边角料”,既是出于一种“玩家”不想错过任何隐藏要素的强迫症,也是因为他那属于“观测者”的直觉,有时能发现常规分析忽略的蛛丝马迹。
他的目光掠过一条条杂乱无序的代码和无法识别的能量频率记录。突然,他的视线在其中一段极其短暂、能量签名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信号记录上定格。
这段信号记录混杂在大量“彼岸回声”特有的、带有“统合”意志的信息扰流中,如同嘈杂重金属音乐中一个微弱的、清脆的风铃声,极不协调。它没有被“彼岸回声”的技术主动加密,但其本身的结构就异常复杂,仿佛由无数层叠的、不断变化的几何密码构成。
明轩尝试调用Et.StUdIo和逆熵提供的所有已知解密协议,结果无一例外:无法识别协议类型,解析失败。
“奇怪……”明轩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这种“无法识别”的感觉,与当初面对“彼岸回声”的信息编码时截然不同。“彼岸回声”的编码虽然陌生,但至少能分析出其基于“意识海谐振”的原理框架。而眼前这段信号,其底层逻辑仿佛建立在一种完全不同的物理规则甚至数学体系之上。
它不像是一种攻击性的代码,也不像是无意义的宇宙背景噪音。它更像是一种……信标。一种指向性极其明确,不断重复着某种固定信息的……求救信号?或者是……坐标?
这个念头让明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放大信号的频谱图,仔细观察其波形。那并非崩坏能那种带着侵蚀与毁灭特性的波动,也非常规的电磁波。它更像是一种……被高度压缩的、蕴含着空间拓扑信息的引力子微澜,或者某种基于虚数能量的特定谐振?
其编码方式,让他莫名联想到了原本世界里,那些科幻作品中描绘的、用于跨星系航行的星间通讯协议!
一个荒谬却又令人振奋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成形:这段信号,可能根本不属于“彼岸回声”!它或许是某个外部信号,偶然被“彼岸之门”那强大的信息收发装置捕捉并记录了下来,但因为其技术体系与“彼岸回声”截然不同,所以被当成了无用的杂讯处理!
难道……在“彼岸回声”之外,还存在着其他能够进行跨世界、甚至跨星系通讯的文明或势力?而且,他们似乎在主动、持续地发送着某种信息?
明轩立刻尝试对信号进行更深层的结构分析。他调动了终端所能承载的最大算力,甚至悄悄连接了布洛妮娅为他开放的、部分理之律者知识库的查询权限。他将这段信号与数据库中所有已知的、与前文明、世界泡、量子之海乃至苏提到过的“虚数之树”相关的记录进行比对。
几个小时在高度专注中悄然流逝。窗外,天穹市的霓虹渐渐黯淡,黎明前的黑暗笼罩大地。
终于,在无数次失败的尝试后,明轩利用一种基于“信息熵的拓扑不变性”的偏门数学工具(这灵感还是来自爱因斯坦博士某篇关于宇宙弦理论的论文),勉强在信号的核心层,剥离出了一组极其抽象的、非线性的符号序列。
这组符号无法被直接阅读,但其排列组合的方式,隐隐透露出一种规律,一种……仿佛在描绘某种航路图,或者标识某个特定“位置”的感觉。而在符号序列的末尾,他捕捉到了一段极其微弱、但重复了三次的、结构完全相同的能量脉冲。
那脉冲的形态,像极了……某种标准化的识别信号,或者说,一个不断呼唤着回应的……标记。
明轩靠在椅背上,感觉大脑因为过度运转而有些发胀,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看着屏幕上那依然无法完全破解,却已然显露出冰山一角的奇异信标,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好奇。
这绝非崩坏世界的造物。它来自更遥远的地方,携带着未知的意图。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是凌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段信号的发现、初步分析结果以及自己的推测,整理成一份加密报告,标记为最高优先级,发送给了布洛妮娅。
他知道,这或许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发现,也可能打开一扇通往全然未知领域的大门。但无论如何,探索未知,不正是“开拓”的意义所在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那深邃的黑暗之中,仿佛有一颗与众不同的“星辰”,正以一种无人听懂的语言,向着无垠的宇宙,出孤独而执着的呼唤。
而他和Et.StUdIo,或许即将成为这呼唤的第一个聆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