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那一脚,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的巧劲足以让一头壮硕的野猪都滚出好几丈远,更别提一只还没修出多少气候的黄皮子了。他本以为这小东西吃了苦头,总该知道厉害,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不敢再来聒噪。
他哼着小曲,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得身后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伴随着一股带着腥臊味的怨气疾速逼近!
陈昭脚步一顿,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只见刚才被踢飞的那只黄皮子,竟然又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一身油亮的皮毛沾满了草屑和泥土,显得狼狈不堪。它那双小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血丝,闪烁着极度愤怒和怨毒的光芒,死死地盯着陈昭,嘴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
显然,陈昭那不仅不给封正、反而恶语相向再加一脚踢飞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这只平日里在附近山林里或许作威作福惯了的精怪。道行受损加上奇耻大辱,让它失去了理智,竟然不顾实力差距,张牙舞爪地,后腿一蹬,化作一道黄色的闪电,带着一股腥风,直扑陈昭的面门!
看那架势,竟是想要挠花陈昭的脸!
“啧,给脸不要脸。”陈昭眉头一皱,心中那点因为月夜美景而生的闲情逸致彻底被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搅和没了。他甚至连脚都懒得再抬,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抬手,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山林中格外清晰。
那只扑到半空的黄皮子,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又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这一巴掌,可比刚才那一脚重多了。
黄皮子趴在地上,半天没动弹,只有小小的身体在微微抽搐。过了好一会儿,它才晃晃悠悠、挣扎着用前爪撑起上半身,小脑袋晃了晃,似乎被打得有点懵圈,眼里的怨毒和愤怒被一种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它抬起小脑袋,再次看向陈昭。月光下,陈昭依旧站在那里,双手插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淡漠地看着它,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这一次,动物本能中对危险的感知终于压过了愤怒和屈辱。它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人类,体内蕴含着它根本无法想象的、如同洪荒巨兽般可怕的力量!刚才那一巴掌,对方明显是手下留情了,否则它的脑袋早就开花了!
恐惧,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它清醒过来。
“呲溜——”
它发出一声又惊又惧的尖叫,再也顾不上什么道行、什么面子,四肢并用,转身就朝着密林深处亡命狂奔,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黄色的影子,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黑暗的灌木丛中。
然而,这畜生逃跑时,或许是出于不甘心,或许是习惯性的虚张声势,竟然还撂下了一句狠话,尖细的声音带着颤抖,远远传来:
“你……你给我等着!”
听到这话,陈昭不怒反乐了。他本来都打算继续散步了,被这临跑的威胁给逗笑了。他冲着黄皮子消失的方向,提高了音量,用他那恢复了本性的、带着浓浓市井气息的嘴欠语气,回敬了过去:
“嘿!我等着你!你个瘪犊子玩意儿!”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过瘾,又追加了一句极其恶毒、充满侮辱性的诅咒,这诅咒若是让正统修士听了,怕是都得皱眉:
“你要是不来,你就是吃耗子屎长大的!一辈子拉不出屎来!憋死你个王八蛋!”
这骂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了几只宿鸟。
骂完了,陈昭只觉得神清气爽,胸中那点因为被纠缠而产生的不快彻底烟消云散。他跟一只畜生较什么真?骂两句痛快痛快就得了。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嘴欠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不过……这样挺舒服的,没必要改。
经过这么一闹腾,他也没了继续溜达的兴致。抬头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经微微西斜。他拍了拍手,仿佛要拍掉刚才沾染的晦气,转身优哉游哉地沿着来路下山去了。
至于那只黄皮子的威胁?他压根没往心里去。一只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小精怪,能掀起什么风浪?它要是真敢再来,陈昭不介意让它深刻理解一下“社会的毒打”是什么意思。
回到金猛家的小院,屋里还亮着灯。金猛和柳擎烟显然还没睡,在等他。
陈昭推门进去,金猛连忙迎上来:“师父,您回来了?没啥事吧?俺刚才好像听到山上有动静?”
陈昭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没事,碰上只不开眼的黄皮子讨封,烦人得很,让我给撵跑了。”
金猛和柳擎烟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黄皮子讨封他们山里人也听说过,但真正遇到的少,而且据说处理不好会很麻烦。不过看师父这轻松的样子,显然那黄皮子没讨到好。
“师父您没答应它吧?”柳擎烟关切地问。
“答应它?”陈昭嗤笑一声,“我看它像只欠揍的大黑耗子,顺便给了它一脚一巴掌,让它滚蛋了。”
金猛和柳擎烟:“……” 好吧,这很师父。
陈昭打了个哈欠:“行了,时候不早了,睡觉睡觉。明天早上吃点啥?我想喝点小米粥。”
仿佛刚才山上那场人妖之间的小冲突,只是晚饭后的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而对于那只逃入深山、又惧又怒的黄皮子而言,今夜注定是它修行生涯中一个难以磨灭的噩梦。陈昭那句恶毒的诅咒,更是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它的心里。
它会不会真的来报复?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第二百零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