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谨年那个掸灰的动作,轻柔,随意,却比一百个耳光还响。
那不是回击,是裁定。
裁定你何文斌,连让他动怒的资格都没有。
你只是……一粒灰尘。
“操!”
这极致的无视,是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根火柴。
何文斌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用酒精和药物堆砌起来的虚假理智全部蒸发,只剩下一个最原始的念头。
撕碎眼前这张脸!
“你他妈还敢装?!”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从何文斌喉咙里挤出,他那张因纵欲而浮肿的脸扭曲成一团,挥起的拳头带着风声,毫无保留地砸向公玉谨年的面门!
冲突,从言语羞辱,骤然升级为肉体暴力。
慕容晚儿的血色瞬间褪尽,一声短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罗怡艳一直挂在脸上的玩味笑容,在这一刻达到了完美的弧度,她期待的人性大戏,终于迎来了最血腥的场面。
温如玉则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纤手捂住嘴,那双含泪的眼眸里,精准地流露出“惊恐”与“果然如此”的复杂情绪。
全场看客,呼吸都停了。
打起来了!真的打起来了!
星辉酒店,后厨。
这里与星辰厅的衣香鬓影恍若两个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食物残渣、消毒水和油污混合的复杂气味。
地面湿滑,老旧的日光灯发出“嗡嗡”的电流声。
一个穿着廉价服务生制服的憔悴身影,正死死盯着员工休息室角落那台小小的监控电视。
是陈幼凝。
几个月的社会毒打,早已磨平了她所有的光鲜。
那头精心打理的大波浪变得干枯毛躁,随意地扎在脑后。
曾经引以为傲的网红校花脸,此刻布满了疲惫和麻木,只有在看向屏幕时,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才会重新燃起一点扭曲的光。
屏幕上,正是星辰厅内的景象。
当看到公玉谨年被泼了一身红酒,被何文斌指着鼻子羞辱时,陈幼凝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病态的、报复性的快感。
“对!就是这样!让他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她无声地用口型说,内心涌起一股变态的满足。
然而,当何文斌那句“跪下”响起,当他那记毫无理智的拳头挥出去时,陈幼凝脸上的快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足以淹没一切的、冰冷刺骨的巨大恐惧!
不!
不!不!不!
她比在场任何一个人,甚至比慕容晚儿,都更清楚慕容家那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究竟是何种等级的能量。
那是足以让一个上市集团在二十四小时内人间蒸发的绝对权柄!
那是能让一个所谓的“暴发户”家族连同祖坟一起从江城地图上被抹去的无上伟力!
她自己,她那个曾经还算富足的家庭,就是最鲜活、最血淋淋的例子!
这个叫何文斌的蠢货,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拳打出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天!
他这是在自杀!而且是拉着他全家一起陪葬的自杀式袭击!
陈幼凝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她不是在担心公玉谨年,而是在恐惧那即将降临的,可以预见的雷霆风暴。
……
同一时刻,地球的另一端。
欧洲,夜色深沉。
一辆定制版的劳斯莱斯幻影,正平稳地行驶在一条不限速公路上,车身稳得可以在引擎盖上立起一枚硬币。
车内,光线柔和,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极淡的,混合着皮革与某种冷冽木质香调的气息。
后座,慕容曦芸刚刚结束一场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的跨国并购视频会议。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Armani高定职业套裙,黑色的丝质衬衫领口微开,露出一段精致修长的天鹅颈和性感的锁骨。
及腰的黑发被一丝不苟地盘起,只留下几缕碎发垂在耳边。
那张具有极强攻击性的美艳御姐脸,此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她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闭着眼,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试图缓解高强度工作带来的神经紧绷。
仅仅是这样一个随意的动作,都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优雅与力量感,让旁边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自惭形秽。
身旁的赵助理,全名赵琳,正用她那万年不变的,平稳无波的专业口吻,汇报着今日集团的各项事务摘要。
“……南美洲的锂矿并购案已进入收尾阶段,预计四十八小时内完成交割。”
“……针对‘高盛资本’的做空计划已部署完毕,随时可以启动。”
“……王姨发来消息,云顶天宫新定制的卡通情侣睡衣已经送到,是皮卡丘和伊布的款式。”
慕容曦芸按压太阳穴的手指微微一顿,闭着的眼帘下,那双冰冷的灰色虹膜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波澜。
赵助理察觉到了老板细微的变化,在汇报的末尾,她看似不经意地,用同样平稳的语调补充了一句:
“另外,根据安保系统的实时动态,晚儿小姐今晚在星辉酒店顶层举办了一场私人派对,邀请了公玉先生和他的几位‘故人’。”
赵助理停顿了零点五秒,挑选着最中性、最客观的词汇。
“场面似乎有些……热闹。”
“热闹”两个字,从这位慕容集团最高效的情报枢纽口中说出,其背后蕴含的信息量,足以让任何一个分公司的总裁当场心脏骤停。
然而,慕容曦芸没有追问细节。
她甚至没有改变坐姿,没有睁开眼睛。
她依旧静静地靠在那里,车窗外的霓虹在她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在她那张冷白皮的绝美脸庞上明明灭灭。
车厢内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静得只能听到轮胎压过路面的微弱噪音。
就在赵助理以为老板会继续假寐时,那殷红的唇瓣,轻轻开启。
她只说了两个字。
“看好。”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赵助理立刻领会。
“看好”,不是“去处理”,不是“去帮忙”。
这个指令里,包含了多重含义:
一、确保公玉谨年的人身安全是最高优先级,底线,不容触碰。
二、收集所有相关人员、所有事件的全部信息,建立档案,等待后续处理。
三、不要主动干预,不要打断他的“游戏”。让他自己处理,让他玩得尽兴。但要准备好随时进场,用最雷霆的手段,收割全场。
“是,总裁。”
赵助理不动声色地在手中的特制平板上快速操作,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优雅而致命的轨迹。
一条指令,通过军用级别的加密渠道,瞬间发送至位于江城的星辉酒店安保总管和总经理的终端。
“启动‘守望者’预案,A级权限,静默执行。”
一张无形,却足以覆盖整个江城上流圈的大网,在这一瞬间,悄然张开。
而网中央的那些猎物,对此,一无所知。
……
星辰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何文斌那灌注了全部怒火的拳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即将砸中公玉谨年那张俊美得让所有男人嫉妒的脸。
“姐夫!”
慕容晚儿那声卡在喉咙里的尖叫,终于冲破了束缚,带着哭腔和绝望,在喧闹的宴会厅里炸响!
暴力冲突,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那拳锋距离公玉谨年鼻梁不足三厘米的瞬间。
公玉谨年,动了。
他的身体只是微微向左侧了那么一分,一个极其细微的侧身动作。
那记势大力沉的拳头,就这么擦着他的衣角,带着一阵恶风,挥了个空!
何文斌因为用力过猛,身体一个踉跄,还没等他稳住身形,一股让他亡魂皆冒的剧痛,从他挥出的手腕处传来!
公玉谨年不知何时伸出了手。
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五指张开,不是反击,不是格挡,而是精准无比地,扣在了何文斌的手腕上!
何文斌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个从锻造炉里刚取出来的、烧得通红的钢铁巨钳,死死地夹住了!
那五根修长的手指,此刻化为了五根钉穿骨髓的钢钉,一股无法抗拒的、钻心刺骨的巨大力道传来,让他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