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天宫,书房。
空气里浮动着雪松木和古籍纸张混合的冷香,沉静又昂贵。
慕容曦芸陷在书房角落那张巨大的意大利手工单人沙发里,身上是件米白色的真丝睡袍,领口松垮,露出一段精致分明的锁骨。
海藻般的乌黑长发未做任何束缚,瀑布一样铺满了她的肩背和沙发扶手,衬得那张未施粉黛的脸愈发冷白。
她手中捧着一本德文原版的《资本论》,但视线并未落在书页上。
不远处,公玉谨年背对着她,戴着一副黑色的降噪耳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光影变幻,偶尔传来几下清脆的键盘敲击声,显然是在游戏的世界里厮杀。
整个空间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系统送出的微风。
这份宁静,被一道突兀的视频通话请求打破。
光幕在慕容曦芸面前展开,慕容晚儿那张混合着怒气、委屈和不解的脸蛋占满了整个屏幕。
她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穿着那件在阶梯教室“公开处刑”时穿的黑色连体裤,头发有点乱,精心画过的妆容也因为激动而花了些许,但那份天使般的漂亮底子,让她即便是在这种狼狈状态下,也美得惊人。
“姐!”慕容晚儿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调调,还带着哭腔,“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妻子’?!你不是说你们只是男女朋友吗!”
她像一只被抢了心爱玩具后,跑来找家长告状的猫,炸着毛,亮着爪子,偏偏又委屈得不行。
慕容曦芸看着屏幕里妹妹那副吃瘪的样子,一抹极淡的笑意在唇边漾开,转瞬即逝。
她甚至还有闲心欣赏了一下妹妹眼角那颗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生动的泪痣。
“我们领了证,所以在法律上,我确实是他的妻子。”
慕容曦芸开口,嗓音是一贯的清冷,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这种事实。
她没有去看公玉谨年的方向,但能想象到,耳机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他对此刻正在发生的,针对他的新一轮阴谋,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妙极了。
“领证了?!”慕容晚儿被这两个字砸得七荤八素,她拔高了音量,满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爸妈知道吗?”
“不重要。”慕容曦芸轻描淡写地跳过这个话题,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重要的是,他当着全校几百人的面,用‘妻子’这个词来拒绝你。”
她顿了顿,给妹妹留出思考和消化的时间,然后才抛出诱饵。
“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慕容晚儿的逻辑,果然被姐姐成功带偏了。
她的小脑袋飞速运转,愤怒和委屈的情绪慢慢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让她自己都感到兴奋的解读。
对啊!
如果公玉谨年真的只是想拒绝她,他有一万种方法。
“我不喜欢你”、“我们不合适”、“我有女朋友了”。
但他偏偏用了“妻子”这个词。
一个具有绝对法律效力,不容置喙,能瞬间终结一切绯闻和幻想的词。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对他姐姐的保护欲和忠诚度,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级别!
他宁愿背上“英年早婚”的名头,也要彻底断绝其他女人的念想!
这不是普通的忠犬,这是藏獒级别的!
慕容晚儿的思路豁然开朗,她甚至为自己的“顿悟”感到了一丝骄傲。
“我明白了!”她对着光幕,小脸重新焕发神采,
“他只是在用一个终极挡箭牌!这反而证明了,他对你有多忠诚!”
慕容曦芸安静地听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她只是端起手边的温水,喝了一口,然后用一种“孺子可教”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妹妹。
看到姐姐的反应,慕容晚儿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
她垮下小脸,语气里满是苦恼:
“可是姐,钱和名分都砸不倒他,连当他地下情人都被拒绝了,我还能怎么办啊?他简直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助理赵琳踩着柔软的地毯,快步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职业套装,马尾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她将一份文件递到慕容曦芸面前,同时用极低的,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汇报:
“总裁,北辰集团那边有异动,这是我们拿到的,关于他们创始人偷税漏税和转移资产的全部证据链。”
慕容曦芸接过文件,视线从光幕上的妹妹移开,落在了那几张纸上。
书房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好几度。
前一秒还带着居家慵懒气息的女王,此刻周身的气场变得凌厉而迫人。
她快速扫过文件,那上面记录的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个家族的兴衰。
她只用了不到十秒钟就看完了。
然后,她拿起桌上的派克钢笔,在文件末尾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吐出三个字。
“让他破产。”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怜悯。
就好像在说“把那份文件碎掉”一样简单。
“是。”赵琳接过文件,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整个过程快得让慕容晚儿都没反应过来。
但她感受到了。
那种弹指间决定一个百亿集团生死的,绝对的权柄和冷酷。
这就是她的姐姐。
慕容晚儿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刚才那点小女儿家的烦恼,在姐姐这种雷霆手段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处理完公事,慕容曦芸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妹妹身上。
她脸上那股冰冷的杀伐之气瞬间消散,换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
“晚儿,对付男人,有时候,物质是最没用的手段。”
她的嗓音恢复了那种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
“攻心为上,身心为辅。”
慕容晚儿愣愣地听着,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攻心?”她重复了一遍,眼睛里写满了求知欲。
“他拒绝你的钱,拒绝你的高调示爱,甚至不惜用‘已婚’来划清界限。这说明他是一个有极强原则和底线的男人。”
慕容曦芸不紧不慢地分析着,
“对付这种男人,你越是强攻,他防线就筑得越高。”
“那……那要怎么办?”
“你要做的,不是去打破他的原则,而是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你破例一次。”
慕容曦芸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冷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洞悉人心的光。
“找个机会,一个私密的,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机会。”
她刻意放慢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带着引导性。
“然后,动用你作为女人的终极武器。”
“我要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终极武器?”慕容晚儿很傻很天真地眨了眨眼,没太明白。
慕容曦芸笑了。
“撒娇,示弱,制造身体接触,让他产生保护欲……这些,还需要我教你吗?”
“我要你让他觉得,拒绝你,是一种罪过。”
“我要你让他看到,你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慕容家小公主,只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脆弱的女孩子。”
轰!
慕容晚儿的脑子里,仿佛有烟花炸开。
她彻底懂了!
姐姐这是在教她绝招啊!
她之前的所有策略都错了!她太强势,太高调,完全是在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去“征服”别人。
但公玉谨年不是别人!
对付他,要用柔情,要用“攻心计”!
什么金钱,什么豪车,都是虚的!让他心软,让他心动,才是王道!
这哪里是考验?这分明是姐姐对她的终极信任和授权!是把自己的男人,放心大胆地交到她手里,让她去“测试”!
“姐!我懂了!”慕容晚儿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那双暗红灰色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她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她只觉得,这场“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去吧。”慕容曦芸满意地点了点头。
光幕暗了下去。
书房里,重归寂静。
慕容曦芸没有立刻拿起那本《资本论》,她转过头,看着不远处那个依旧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背影。
他坐得笔直,宽阔的肩膀撑起简单的白色t恤,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耳机罩住了他的耳朵,也隔绝了他和现实世界的一切联系。
他不知道,就在刚才,一场由他妻子亲手策划的,针对他的“终极美人计”,已经正式启动。
慕容曦芸唇瓣微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自语。
“老公,最后的考验来了。”
“可别让我失望啊。”
一场由女王亲手导演的,关于忠诚、诱惑与底线的大戏,即将上演。
而男主角,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