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月华如练。
林枫的小院内,静谧安详,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他并未入睡,而是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那神奇的“盆栽”前,就着清冷的月光,继续进行他的“创世”大业。
此时的“盆栽”世界,已然大不相同。最初的那株小树苗已然成长为参天巨木,枝叶繁茂,笼罩了大片区域,树冠上结出的那几个米粒大小的混沌果子,如今已有龙眼大小,内部仿佛有星河在流转。树下,那片微型海洋波涛微兴,那些发光的水母族群越发壮大,甚至演化出了一些拥有简单甲壳、在海底沙地上爬行的小生物。陆地上,除了最初的真菌和苔藓,也出现了一些低矮的、形态各异的蕨类植物。甚至在一些岩石缝隙里,还诞生了一些肉眼难辨的、依靠吞噬空气中游离能量微粒存活的微生物。
整个世界,虽然依旧渺小,却已然呈现出一种生机勃勃、不断演化的态势。
林枫手中拿着一根细如牛毛的玉针,小心翼翼地将一株叶片呈现七彩色、不断变幻形态的奇异菌类,从一块岩石的背阴处,移植到那棵巨树根系旁的一片空地上。
“这里能量更充裕点,应该能长得更好。”他自言自语,动作轻柔,仿佛生怕伤到了这脆弱的小生命。
就在他刚移植完七彩菌类,准备给那片微型海洋引入一道新的暖流时,他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小院的禁制,穿透了九玄界的苍穹,投向了那无尽遥远的星空深处,那片正在不断扩张的“寂灭阴影”。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并非因为那阴影本身,而是因为……
“吵死了。”他低声咕哝了一句。
在他的感知中,那寂灭碑吞噬物质和能量时,并非无声无息,而是散发出一种极其尖锐、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噪音”,这种“噪音”普通人甚至高阶修士都无法察觉,但却干扰到了他对大道运转、对生命衍化的细微感悟,就像有人在耳边不停地敲打破锣。
尤其让他不悦的是,这“噪音”似乎还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他有些厌烦的气息——属于“净世神殿”那帮偏执狂的、试图将万物纳入既定轨道的冰冷秩序感。
“好好的星辰残骸,自然分解,反哺虚空,滋养新星便是了。非要弄个‘墓碑’把它们最后那点灵性都榨干吸净,弄得乌烟瘴气,还吵得人不得安宁。”林枫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
他收回望向星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自己的“盆栽”上。看着里面那些懵懂而充满生机的小生命,他的眼神恢复了平和。
相比于外面那个被“净世神殿”弄得乱七八糟、充满“噪音”的宏大宇宙,他更享受经营自己这片小小的、宁静的、按照他心意缓慢衍化的世界。
“算了,等哪天这‘噪音’实在吵得我心烦,或者影响到我这些小东西睡觉了,再去把它关掉吧。”他做出了决定,仿佛关掉一个吵闹的收音机一般简单。
至于星陨阁的焦急,可能波及无数世界的危机,在他眼中,远不如眼前这株七彩菌类能否顺利扎根来得重要。
他拿起旁边一个用空心草茎做成的小水壶,对着那株新移植的七彩菌类,轻轻滴下了一滴蕴含着微弱造化之力的水珠。
水珠落在菌盖上,那七彩菌类仿佛欢快地抖动了一下,色彩变得更加鲜艳夺目。
林枫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专注于他的“盆栽”,将星空的阴影与喧嚣,彻底隔绝在了小院之外。
月色依旧温柔,小院依旧宁静,唯有那“盆栽”中的微缩世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静悄悄地演绎着属于它自己的生命史诗。而执掌这一切的,只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扫地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