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破碎星崖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或许是因为取走了“定星星核”,那片区域的空间结构愈发不稳,反倒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阻碍了可能的追踪。陆衍依循天机星盘记录的路径,结合《星衍宗外库秘录》中记载的几处相对安全的古老传送节点(虽大多残损,但经他修复勉强可用),辗转数日,终于踏上了归返苍梧界的星路。
当他穿过最后一处位于某颗死寂星辰地核的微型传送阵,重新感受到苍梧界熟悉而稳固的天地法则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此行不过数月,却历经凶险,收获之巨,更窥见了笼罩诸天的恐怖阴影。
辨明方向,陆衍化作一道青色遁光,朝着青云宗所在疾驰。他归心似箭,不仅是要向宗门复命,更迫切地需要一处绝对安全之地,消化此番所得,尤其是那部《寰宇星神经》与“星核源晶”,这将是他实力质变的关键。
然而,越是接近青云宗山门所在的天云山脉,他心中的不安却越发明晰。
空气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凝滞感。往昔山门附近常见的修士遁光稀少了许多,偶有几道,也显得行色匆匆,神色凝重。护宗大阵“九霄青云阵”的光辉比平时明亮了数分,运转间带着一丝肃杀之气,警戒等级显然提升了。
“宗门出事了?”陆衍眉头紧锁,加快速度。
临近山门,前方云雾自动分开,露出巍峨的山门牌楼。今日值守的弟子比平日多了一倍,且皆是内门精锐,为首的正是许久未见的陈子轩。他一身劲装,腰悬玉剑,面色沉凝,正与几名长老低声商议着什么。看到陆衍的遁光,陈子轩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连忙迎了上来。
“陆师弟!你终于回来了!”陈子轩语气中带着如释重负,却又隐含焦急。
“陈师兄,宗门为何如此戒备?发生了何事?”陆衍落下遁光,直接问道。
陈子轩看了一眼左右,挥手布下一个隔音结界,才压低声音道:“你离开这数月,南瞻部洲……不,是整个苍梧界,都不太平了!就在半月前,北原、西漠、南疆,接连有数个中小型宗门,一夜之间……满门被灭!现场只留下浓郁的精血被抽干的痕迹,以及……一丝与黑煞渊、与你在小乾坤界遭遇的魔胎同源,却更加精纯恐怖的魔气!”
陆衍瞳孔骤缩:“天魔所为?‘上尊’?”
“抗魔盟与各大顶尖宗门联手调查,基本确认,是那‘上尊’的直属爪牙所为,而且绝非零星行动,更像是有组织、有目的的……血祭!目标似乎不单纯是杀戮,更在于收集庞大的生灵精血与魂力。”陈子轩语气沉重,“不仅如此,各地潜伏的黑煞渊余孽也异常活跃,多处上古秘境、遗迹出现异常波动,疑似有神秘力量在试图开启或召唤什么。太一仙门的清微真人前日曾传讯宗主,提及‘破碎星崖’深处疑似有大规模空间异动,与你之前传递回的信息吻合,恐怕那天魔战域‘寂灭归乡’的开启,已迫在眉睫!”
“宗门近日也加强了戒备,并派出了多位长老带队,协助抗魔盟巡查四方,清剿可疑魔踪。宗主与几位峰主正在主殿与前来商议对策的万法阁、玄天宗道友议事。”陈子轩快速说道,“陆师弟,你回来得正好!宗主之前还特意问起过你。你此番北原与破碎星崖之行,想必收获不小,更可能掌握关键线索,速去主殿吧!”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那天魔“上尊”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肆无忌惮!陆衍心中凛然,点头道:“我这就去。”
他肩头的涅盘雷雀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气氛,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紫雷双眸警惕地扫视四周。
陆衍不再耽搁,径直朝着主峰天枢峰顶的青云殿飞去。沿途所见,宗门弟子虽训练有素,各司其职,但眉宇间都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忧色,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这片仙家福地。
青云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宗主云胤真人端坐主位,面色沉静,眼神却如深潭。左右下首,分别坐着司徒长老、李玄风等青云宗核心高层,以及两位客人——万法阁的玄尘子,以及玄天宗的青冥子!两位化神老祖竟亲身前来,可见事态之严重!
除了他们,殿中还站着数人,皆是各峰真传翘楚,林惊涛、丹霞圣女等人赫然在列,个个气息沉凝,显然这数月也各有精进,但此刻都面色严肃。
陆衍步入大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他肩头那只神异非凡、气息已达五阶的涅盘雷雀,更是让两位化神老祖眼中异彩连连。
“弟子陆衍,参见宗主,各位长老,玄尘子前辈,青冥子前辈。”陆衍上前,恭敬行礼。
“陆衍,你平安归来便好。”云胤真人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北原与破碎星崖之事,韩冰与清微道友已有简略传讯。你做得很好,不仅化解危机,更寻获了星衍宗的重要遗泽。如今局势危急,你带回的详细情报与线索,至关重要。”
“晚辈不敢居功。”陆衍直起身,将北原冰宫、破碎星崖、尤其是第七外库中所获关于“寂灭归乡”天魔战域、上尊阴谋、以及那黑色令牌钥匙等信息,简明扼要却条理清晰地禀报了一遍,同时取出了那卷《寰宇星神经》拓本(他已提前复制)以及被重重封印的黑色令牌。
殿中众人,越听神色越是凝重。尤其是当听到“寂灭归乡”可能是天魔意图重启、用以接引更恐怖力量的上古战域,而黑色令牌与星轨仪碎片结合能指向其方位时,连玄尘子和青冥子这等化神老祖,眼中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决绝的杀意。
“果然如此!”玄尘子抚掌长叹,声音带着沧桑与愤怒,“上古之劫,浩荡惨烈,无数先贤陨落,才将那些魔域战场的入口封印、放逐。想不到这魔头贼心不死,竟想重新打开这‘归乡’之门!此门若开,苍梧界首当其冲,届时恐非一界之劫,而是诸天烽火再燃之始!”
青冥子更是剑气冲霄,冷然道:“绝不能让其得逞!必须在其完全准备好之前,找到那战域入口,破坏其计划,甚至……若能进入,彻底毁掉那通道!”
“谈何容易。”司徒长老眉头紧锁,“据陆衍所言,那‘寂灭归乡’方位诡秘,需特定钥匙指引,且必是龙潭虎穴,有天魔重兵把守。盲目寻找或强攻,恐非良策。”
云胤真人看向陆衍:“陆衍,依你所见,那黑色令牌与星轨仪碎片结合,是否能给出更精确的定位?需要什么条件?”
陆衍沉吟道:“回宗主,弟子初步尝试,两者结合确能产生更清晰的星图指引,但似乎仍不完整,可能还需要其他部件,或者……特定的时间、星象条件。且那指引指向的区域,空间结构必然极度混乱危险,寻常方法难以抵达。”
他顿了顿,继续道:“弟子猜测,那天魔‘上尊’必定也在寻找其他钥匙部件,并筹备开启仪式。我们或许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由抗魔盟与各大宗门加大力度,清剿其爪牙,破坏其血祭与资源收集,拖延其进度;另一方面,组织精锐小队,携带已获得的钥匙部件,主动前往那指引区域探查,寻找机会破坏,甚至……抢先一步进入‘寂灭归乡’,在内部瓦解其图谋!”
“主动进入天魔战域?”李玄风失声,“这太危险了!那里面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可能是绝地!”
“风险固然巨大,但或许也是唯一能抢占先机的办法。”玄尘子目光深邃,看向陆衍,“清微师侄传讯中也提及,他与你分别后,在破碎星崖深处亦发现了一些踪迹,疑似有强大魔修在搜集与‘归乡’相关的古老器物。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
青冥子目光如剑,扫过殿中年轻一辈:“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我辈修士,何惜此身!陆衍小友提议的精锐小队,老夫认为可行。人选,贵精不贵多,需实力、心性、机缘俱佳,且最好对星辰之道或天魔有所了解克制。”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陆衍、林惊涛、丹霞圣女,以及他们各自非凡的伙伴(雷雀、剑灵、异火等)身上。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破空声与弟子焦急的禀报:
“禀宗主!山门外百里,发现剧烈空间波动,有浓郁魔气爆发!疑似……疑似有魔头在强行撕裂空间,目标直指我宗!留守长老已带人前去拦截,但对方魔威滔天,请宗主定夺!”
“什么?!”
殿中众人霍然起身!
魔头竟敢直接打上门来?目标……难道是陆衍带回的钥匙?还是他本身?
陆衍眼中寒光一闪,握紧了星殒剑。肩头雷雀发出一声充满战意的清鸣,周身金雷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