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吞噬生机的触须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上沈砚的脚踝!那股阴寒刺骨的力量蛮横地钻入皮肤,顺着经脉向上侵蚀,试图冻结她的灵力!沈砚闷哼一声,手中父亲留下的短刀化作一道赤红弧光,狠狠斩断缠绕的触须,但掌心跳动的赤金烬火却因为灵力的过度透支而剧烈地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经脉深处传来的灼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攒刺,几乎要将她的意志撕裂——血鳞侯的力量远超她的预估!刚才借助双焰共鸣强行激发的那道封印纹,仅仅是将他逼退片刻,消耗却几乎抽干了她!
“呵…小丫头,这就没力气了?”血鳞侯那如同刀刮骨头般的笑声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在摇摇欲坠的舱室内回荡。那双粘稠的血红瞳孔里满是残忍的戏谑,“沈岳引以为傲的赤金火种,传到你手里,就剩下这点火星了?看来当年,是吾太高估他了!”他布满暗紫鳞片的手臂猛地抬起,掌心红光爆闪!无数细如牛毛、却散发着浓烈腐蚀恶臭的黑色丝线,如同喷发的毒泉般从他指尖激射而出!黑丝在空中飞速交织、缠绕,瞬间编织成一张遮天蔽日、密不透风的腐蚀之网,带着焚毁一切的死亡气息,朝着力竭的沈砚当头罩下!空气被灼烧得发出“滋滋”的哀鸣!
躲不开了!沈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将体内最后残存的一丝灵力全部压榨出来,疯狂注入紧握的短刀!刀身上的火焰纹路瞬间亮到刺眼!她准备用身体硬扛这致命一击!
就在那散发着不祥黑气的巨网即将吞噬沈砚的刹那——
“嗡——!!!”
数道清冽如冰泉、却又锐利无匹的白光,毫无征兆地从舱室几处最深的阴影角落里炸裂开来!光芒瞬间凝聚成形——半透明的长刀锋芒毕露,寒光如霜!灵动的长剑流光电转,剑气森然!厚重的盾牌凝如实质,光晕沉凝!三件由纯粹灵力构成的“幻境灵兵”凭空浮现!长刀与长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交叉斩向黑网中央!而那面巨盾,则如同山岳般轰然砸下,精准无比地撞击在黑网最为薄弱的一点!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血鳞侯那看似无坚不摧的腐蚀黑网,竟被这突如其来的灵兵合击硬生生撞破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破碎的黑丝如同垂死的毒蛇般在空中扭曲、消散!
沈砚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三件悬浮在空中、流淌着虚幻光华的“兵器”。它们明明是由灵力幻化而成,却散发着无比真实的锋锐与厚重感,刀刃破空之声清晰可闻!这……这就是老墨口中悬空城女修最擅长的“幻境灵兵”?!
“谁?!给吾滚出来!”血鳞侯又惊又怒,厉声咆哮,血红的瞳孔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突然出现灵兵的阴影角落。
“哼,蚀灵孽畜。”一个清冷得如同碎冰撞击寒玉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从被破布半掩的舱室入口处传来,“三年前侥幸在沈守塔人手下捡回半条命,如今倒是长了不少狂妄的胆子。”
沈砚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一道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正踏着舱底不断上涨的冰冷积水,一步步走来。她的步伐从容,裙摆拂过散落水中的锈蚀甲胄,带起一串细碎晶莹的水花。女子手中握着一柄通体透明、仿佛由最纯净水晶雕琢而成的长剑,剑身流淌着玄奥的光纹,与空中那三件悬浮的幻境灵兵隐隐共鸣,气机相连。一层朦胧的、仿佛月华般的光晕笼罩着她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五官,只能感受到那光晕下透出的、足以冻结空气的冰冷,以及她腰间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的那块玉佩——温润的青玉上,繁复的“青岚纹”清晰可见!
是她!沉船墓地外围遇到的那个神秘女修!
“悬空城的人?!”血鳞侯背后的膜翼猛地完全张开,血色的纹路爆发出刺目光芒,语气瞬间从暴怒转为极度的凝重和警惕,“你们也想来染指吾族的‘伴生心焰’?”
“染指?”笼罩在光晕中的女子(苏璃)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声音里的嘲讽如同冰锥,“这海心焰,本就是我人族先辈自尔等手中夺回的圣物,何谈染指?今日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倒是你,”她透明长剑遥遥指向血鳞侯,语气陡然转厉,“一个当年被沈守塔人打得狼狈逃窜、根基受损的区区蚀灵侯爵,也敢在此大放厥词?是谁给你的胆子!”话音未落,她持剑的手腕优雅地一转!
空中悬浮的三件幻境灵兵瞬间响应!长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狠狠斩向血鳞侯左侧膜翼的关节!灵剑则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他右腿膝盖后方!而那面巨盾,则稳稳地平移,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牢牢地挡在了沈砚的身前,厚重的光晕将她严实地庇护起来!
沈砚这才完全确认,这个神秘出现的苏璃,目标并非自己,而是在帮她对抗血鳞侯!可是……老墨的警告声犹在耳边:“别信悬空城来的女修,她们的‘幻境灵兵’最会骗人!”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沈砚趁着这宝贵的喘息之机,一边竭力调息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灼痛的经脉,一边忍不住朝着那道白色的背影喝问。
苏璃并未回头,全部心神似乎都集中在操控幻境灵兵与血鳞侯的激烈交锋上。她的身影在摇晃的船骸和四溅的水花中灵动地闪避着血鳞侯的反击,清冷的声音却清晰地穿透战斗的喧嚣传来:“苏璃。”她格开血鳞侯一记凶狠的爪击,透明长剑顺势反撩,逼得对方不得不后退半步,才接上后半句,“至于为何援手……”她的声音似乎顿了顿,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因为你我追寻的目标,恐怕指向的是……同一处被掩埋的真相。”
同一处真相?!沈砚心头剧震!难道她也……也是为了父亲的日记残页而来?!
“蠢丫头!别信她的鬼话!”血鳞侯像是被彻底激怒,发出一声狂躁的咆哮,他突然放弃了与幻境灵兵的纠缠,布满鳞片的双爪猛地狠狠拍向脚下汹涌的积水!“这女人的幻境里全是蚀骨销魂的陷阱!既然都想找死,那就一起……永葬深海吧!”
“轰隆隆——!!!”
整个古战舰残骸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疯狂地剧震起来!支撑舱体的、粗如巨树的龙骨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断裂声!更恐怖的是,无数条比之前更加粗壮、缠绕着浓郁毁灭黑雾的巨型触须,如同地狱里苏醒的万古魔物,从舱壁的裂缝中、从灌入的海水里、从头顶崩塌的破口处,疯狂地钻涌出来!它们不仅凶狠地卷向沈砚和苏璃,更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志,开始狂暴地撕扯、撞击、腐蚀周围的一切——船梁、舱壁、龙骨! 血鳞侯竟是真的要彻底拆毁这艘古舰,让所有人葬身海底!
“小心头顶!他要让整艘船塌下来!”苏璃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急促!她手中透明长剑在空中急速划出一个完美的光弧!空中的三件幻境灵兵瞬间放弃攻击,长刀与灵剑交叉回防,巨盾则爆发出更厚重的光晕,三者瞬间在她和沈砚头顶上方组合成一个临时的三角光盾防御阵!然而,面对血鳞侯孤注一掷的拆船巨力和无数触须的疯狂冲击,光盾的光芒剧烈闪烁,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
“沈砚!灵力给我!用你的火!”苏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目光扫向沈砚掌心的赤金光芒!
没有时间犹豫!沈砚几乎是出于战斗本能,将掌心那明灭不定的赤金烬火朝着苏璃的幻境灵兵猛地一推!
奇迹发生了!
赤金色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缠绕上那三件半透明的幻境灵兵!长刀的锋刃染上了一层跳跃的金边,剑气中融入了炽热的高温,就连那面巨盾的光晕也仿佛镀上了一层流动的熔金!三件灵兵的气息瞬间暴涨!光芒大盛!原本被触须冲击得摇摇欲坠的三角光盾阵,竟然猛地稳固下来,甚至将几条最近的触须狠狠反震出去!
“好!就是这样!稳住你的火息流转,我的幻境能替你分担反噬!”苏璃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急促,以及一丝果然如此的意味,她操控着得到强化的灵兵,话语如同指令般清晰传来,“集中力量!攻击他左侧第二片膜翼的根部连接处——那是他三年前留下的旧伤!”
沈砚看着那三件被自己火焰染上金色、威力倍增的幻境灵兵,又看向苏璃在崩塌的船舱中依旧挺直的、握着透明长剑的背影,心中的疑团如同这舱内翻涌的黑雾般更加浓重。这个自称苏璃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的火焰特性?知道父亲?知道血鳞侯的弱点?甚至知道如何与她的力量配合?她究竟是谁?她追寻的“真相”和自己要找的日记残页,到底是什么关系?
“嘎吱——轰!!!”
一声更加恐怖的断裂巨响打断了沈砚的思绪!头顶一根支撑主舱的、足有两人合抱粗的巨型船梁,在血鳞侯操控的触须疯狂撕扯和蚀灵黑雾的腐蚀下,终于彻底断裂!带着万钧之势和漫天碎木锈片,如同倒塌的天柱般狠狠砸落下来!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从破口处如同瀑布般狂泻而入,水位急剧上涨,瞬间已没过小腿!数条最粗壮、缠绕着浓郁黑雾的触须,如同发现了绝世珍宝的巨蟒,死死缠住了海心焰扎根的那块古老龙骨,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要将它连同那幽蓝的火焰一起从船体上撕扯下来!
死亡的冰冷海水和毁灭的阴影同时降临!
沈砚狠狠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这个苏璃是敌是友,藏着什么目的,眼下不联手,立刻就是粉身碎骨、葬身鱼腹的下场!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当赤金烬火的力量流注到苏璃的幻境灵兵之中时,一股奇异的、清凉的稳定感顺着那火焰的连接,反向流回了她灼痛不堪的经脉!那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折磨着她的反噬灼痛感,竟然真的被这股来自幻境的力量抚平、压制了下去!仿佛苏璃的幻境之力,为她狂暴的赤金烬火构筑了一道无形的堤坝!而远处,那被触须缠绕的海心焰,似乎也感应到了这奇异的共鸣,幽蓝的光芒再次大盛,仿佛在无声地呼应着她们联手的力量。
这场在死亡绝境中仓促结成的同盟,真的能成为撕破黑暗、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吗?血鳞侯口中的“伴生焰”之谜,苏璃追寻的“真相”,父亲沈岳遗留的日记残页,还有那深埋在镇灵塔底的惊天秘密……所有纠缠的线索,仿佛都在这艘即将彻底崩溃、被冰冷海水吞噬的古战舰残骸深处,被这冰蓝、金红与幻光交织的力量,推向一个无法预知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