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墨铁匠铺的后院,炉火依旧熊熊,将清晨微光染成温暖的橘红。铁砧上散落着昨夜赶制的零件,空气中铁锈与炭火的气息依旧熟悉,却笼罩着一层离别的沉静。沈砚与苏璃的行囊已备好,一个时辰后,她们便将登上前往悬空城的接引云舟。
沈砚伫立在炉火旁,手中捧着一个老墨精心打造的玉髓容器。玉质温润剔透,内壁刻满细密的护灵纹路——这是封存本源火种最稳妥的载体。
“老墨叔,您看这样可行吗?”沈砚声音轻缓,指尖凝聚起一缕幽蓝光芒。不同于战斗时的炽烈,此刻的海心焰本源火种温顺而深邃,蕴含着深海的宁静与调和之力。
老墨放下铁锤,走近仔细端详容器:“护灵纹足够稳固,能锁住火种九成九的能量不外泄,寻常外力也难伤分毫。”他的目光落在沈砚指尖的幽蓝上,沧桑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太清楚,分离本源火种,意味着自损灵力根基,如同剜心割肉,需要绝大的勇气与付出。
苏璃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她能感知到那缕幽蓝火焰的纯净力量,更能敏锐地捕捉到沈砚体内灵力因分离而产生的细微紊乱与虚弱——这份馈赠,承载着难以言喻的重量与牵挂。
沈砚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丹田气海中,海心焰核心安静燃烧。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将其中最为温和、最具调和与安抚特性的一簇本源火种,缓缓剥离。这个过程如同抽丝剥茧,伴随着灵力本源被割裂的剧痛与空虚感。豆大的汗珠从她苍白的额头滚落,气息明显不稳,身体甚至微微颤抖,但她紧抿着唇,动作精准而专注,没有丝毫犹豫。
“成了。”沈砚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疲惫的释然。她将剥离出的那簇幽蓝火种,极其轻柔地送入玉髓容器。火种在其中静静燃烧,散发出抚慰人心的暖意与平和。盖上盖子,护灵纹瞬间亮起,将这份珍贵的“薪火”完美封存。
沈砚双手托起玉髓容器,无比郑重地递到老墨面前:“师父,这簇海心焰火种,留给您,留给望海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却字字千钧:
“海心焰蕴含调和安抚之力,您日夜锤炼,或能从中参悟‘平衡’的至理,这对您钻研修复空间裂缝的材料,或许能开辟新的思路。”
“更重要的是,” 她看向炉火,眼中是对故土深沉的眷恋,“望海城曾饱受烬火反噬之苦。这火种,就是一份‘火种’。将来若再生危机,城中修士若能从中领悟调和之法,研究出中和甚至引导狂暴能量的手段,便能多一分自救的希望。这,才是我留给家乡真正的守护——不是依赖我,而是掌握保护自己的力量。”
老墨伸出布满老茧的手,稳稳接过玉髓容器。入手温润,那幽蓝的火光映照着他动容的脸庞。他感受着其中流淌的温和力量,更感受到沈砚那份割舍自身、为故土埋下希望种子的决绝与远见。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化作一声沉沉的、饱含了欣慰、离愁与如山重托的叹息:
“丫头……悬空城不比家里,万事……多加小心。这‘薪火’,老头子拼了命也会替你守好。它不只是火种,更是望海城未来的火种!我等着……等你学成归来的那天,看看这火种,能开出什么样的花。”
“我一定会回来的!”沈砚用力点头,眼眶温热。老墨如山般沉默的关怀,是她心底最坚实的依靠。留下这簇火种,是将她与望海城的血脉羁绊,以最炽热的方式延续。
苏璃走上前,眼中充满了对沈砚此举的深深认同与敬意。她轻声道:“我们都会回来。” 这简单的承诺,承载着并肩前行的决心。
老墨小心翼翼地将玉髓容器收进贴身的工具箱,视若珍宝。他转身从铁砧旁拿起一个油布包裹,递给沈砚:“拿着,用你带回来的遗迹石头打的短刀。护灵纹能稍微顶住锢能石的压制,关键时候,能救命。”
沈砚接过短刀,入手沉甸甸的,刀柄上刻着老墨独有的火焰印记。她握紧刀柄,一股熟悉的、带着炉火温度的力量感传来,仿佛老墨无声的守护与嘱托,驱散了离别的愁绪,注入了前行的力量。
炉火“噼啪”作响,橘红色的光芒将三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一场无声的传承在火焰旁完成——老墨的经验、守护的技艺融入短刀;沈砚的希望、自救的“火种”留在玉髓。这幽蓝的火焰,是离别的馈赠,更是“薪火相传”的具象:远行的人带走勇气与武器,坚守的故土留下希望与传承的种子。
沈砚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熊熊燃烧的炉火,看了一眼老墨粗糙却有力的双手,与苏璃目光交汇。两人眼中,离愁已被坚定的光芒取代。行囊已整,牵挂已安放,前路已明。
她们转身,迎着初升的朝阳,迈出铁匠铺。身后,是燃烧的炉火与守护的承诺;前方,是通往悬空城的未知云途——一个等级森严、规则迥异、暗流涌动的新世界,正等待着她们的到来。老墨铁匠铺的炉火,将继续燃烧,无声地守护着那份幽蓝的“薪火”,也守护着望海城在等待中积蓄的力量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