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海之心边缘,天穹扭曲成病态的紫黑,狂暴的能量流如沸腾的熔岩在低垂的云层中翻滚咆哮。赤金色的闪电不时撕裂昏暗,砸向焦黑的大地,炸起冲天能量巨浪,震得脚下龟裂的土地呻吟不止。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蚀源能量,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腑,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大地在能量潮汐中战栗,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
沈砚小队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山谷洼地紧急降落。临时防御阵纹的光罩刚刚亮起,刺耳的、非人的尖啸便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视野所及,数以千计形态扭曲、只余吞噬本能的低阶蚀灵,汇成一股粘稠的黑色洪流。它们在烬海风暴的加持下,裹挟着毁灭的狂热,无视一切障碍,疯狂地扑向这方寸之地!
“加固阵纹!快!”沈砚的声音穿透尖啸,尽管脸色苍白,步伐仍有些虚浮,但那双眸子已淬炼出刀锋般的锐利。她掌心三色火焰轰然爆发,赤金光芒竭力注入阵眼,试图稳住剧烈波动的屏障。
夜痕如一道黑色闪电冲至阵前,蚀灵族能量在他周身旋舞成刃,将第一波扑上来的蚀灵绞成黑雾。然而,蚀灵洪流无穷无尽,撕碎一波,更多悍不畏死地涌上。他周身黑芒在持续消耗下迅速黯淡,右肩的旧伤在能量冲击下阵阵刺痛,提醒着他体能的极限。
“太多了!是自杀式冲锋!”夜痕的声音凝重如铁,他清晰感知到蚀灵精神波动中的毁灭指令,“它们在消耗!想拖垮我们!”
上空,苏璃的幻境灵力竭力展开,银白光晕试图构筑迷惑性的迷雾屏障。但烬海之心狂暴混沌的能量场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撕扯着幻境,使其剧烈扭曲,只能勉强迟滞蚀灵片刻,根本无法阻挡洪流的势头。
“后方!人类气息!”苏璃的惊呼带着一丝惊惶,她的幻境捕捉到山谷入口处,数十道凌厉的、熟悉的能量波动正疾速逼近——净世会残部!他们身着银白战甲,手持由纯粹净化能量凝聚的、散发着致命寒芒的长矛,目标明确,直指防御阵最脆弱的节点!
“圣裁者余孽!果然勾结了!”沈砚眼中寒芒爆射,赤金火焰化作怒涛席卷而去,“苏璃!盯死他们!净化能量对阵法威胁最大!”
战场瞬间陷入炼狱。前方是蚀灵洪流永不停歇的疯狂冲击,后方是净世会精英精准致命的净化长矛攒射,脚下的大地在能量潮汐中不断塌陷,幽暗的空间裂缝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不时吞噬躲闪不及的身影。
“小心——!”沈砚的嘶喊被巨大的能量爆炸淹没。一名掩护阵眼的防御修士被数道净化长矛同时击中,身体瞬间结晶化,在刺目的白光中碎裂成齑粉!
“不——!”苏璃的悲鸣被蚀灵的尖啸盖过。另一侧,一位擅长治疗的同伴被蚀灵浪潮吞没,只留下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
牺牲,如同冰冷的镰刀,一次次挥落。流亡途中并肩的伙伴,刚刚认同理念的盟友,在眼前化作血雾与飞灰。绝望如同蚀源毒雾,悄然蔓延,侵蚀着残存的意志。脚下的土地,已被鲜血和能量残渣染成刺目的暗红。
沈砚的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她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悲恸与眩晕。不能停!每一秒迟疑都是更多生命的代价!她榨取着体内每一丝能量,三色火焰疯狂涌入阵纹,同时对着烬火镯嘶吼:“老墨!这里的能量场不对劲!防御阵快撑爆了!”
烬火镯光芒急闪,老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丫头!那是混沌态能量!蛮抗没用!必须‘顺流’!用平衡理念引导能量流动,让防御阵与环境‘共鸣’!快!大潮汐要来了!”
“共鸣?如何共鸣?!”沈砚的声音因透支而嘶哑,掌中火焰剧烈摇曳,几乎失控。
“三色火为桥!赤金调和净化,墨铁转化蚀源,幻境灵力稳定结构!快!没时间了!”老墨的催促如同重锤敲在心上。
“夜痕!引蚀灵能量向右阵眼!苏璃!幻境包裹净化冲击向左!我们布‘平衡阵’!”沈砚厉声下令。
三人瞬间协同。夜痕的黑能量化作灵蛇,不顾反噬,强行偏转一股蚀灵洪流,导向阵纹右侧;苏璃银白幻境如柔韧蛛网,死死缠住射来的净化长矛,将其能量引向左侧;沈砚立于中央,三色火焰艰难流转,赤金与墨铁如同两只无形的手,竭力调和、转化着涌入的极端能量,幻境灵力则拼命维系着这脆弱的能量循环结构。
防御阵的光芒陡然一变!不再是硬抗的屏障,而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狂暴的蚀源与锋锐的净化能量吸入、在核心处碰撞、融合、转化,再释放出一种更稳定、更柔韧的平衡能量。这能量不仅加固了阵壁,甚至对靠近的低阶蚀灵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安抚作用,让它们狂乱的冲击出现了一瞬的迟滞。
“有效!”苏璃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幻境在平衡能量加持下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
然而,这脆弱的平衡如同风中残烛。蚀灵洪流深处,几道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高大身影猛然冲出!它们身披狰狞的黑色结晶重甲,手持蚀源巨斧,精神波动中充斥着对“平衡”刻骨的憎恨。
“叛徒!湮灭!”为首的极端战士咆哮如雷,巨斧裹挟着撕裂空间的毁灭之力,狠狠劈在平衡屏障的枢纽之上!
“咔嚓——!”
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响起!防御阵光罩剧烈扭曲,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沈砚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身体倒飞而出,掌中火焰骤然熄灭!
“沈砚!”夜痕与苏璃目眦欲裂,却被各自的敌人死死拖住。
祸不单行!右侧地面在巨斧余波与能量潮汐的共同作用下轰然崩塌,形成巨大的空间裂缝!三名正在边缘奋战的盟友瞬间被黑暗吞噬,连惨叫都未及发出!防御阵的能量核心彻底暴露在外!
“就是现在!摧毁它!”净世会指挥官冷酷下令。
数道凝聚到极致的净化长矛,如同死神的标枪,精准地贯穿了暴露的核心!
轰——!!!
刺目的白光伴随着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炸开!临时据点最后的防御宣告崩溃!
“撤!向山谷深处!”沈砚强忍脏腑移位般的剧痛,榨尽最后一丝能量,赤金火焰化作一道摇摇欲坠的火墙暂时阻敌,“那边能量波动稍稳!”
夜痕爆发出凶悍的战意,短刃化作黑色风暴,逼退极端战士,掩护苏璃后撤。苏璃幻化出数道分身迷惑敌人,真身扶起沈砚,向山谷更幽暗的深处亡命奔逃。
撤退之路,即是黄泉路。脚下是不断崩塌吞噬的深渊,身后是蚀灵尖啸与净化能量的致命追击,空间裂缝如同鬼魅般在身边闪现。沈砚肩膀被一道空间裂隙擦过,蚀源能量疯狂侵蚀伤口;苏璃手臂被净化能量余波扫中,深可见骨的伤口灼烧着灵魂;夜痕后背硬抗了一记蚀灵巨斧的余威,结晶化的伤口渗出黑色的血液。
核心成员尽数负伤,次要盟友近乎全军覆没。初次踏足烬海之心的边缘,迎接他们的便是如此惨烈的溃败。当三人终于踉跄着冲入一处相对稳固的岩壁凹陷,瘫倒在地时,回望来路,临时据点的方向已被蚀灵的黑潮与净世会的银光彻底淹没,只余下燃烧的残骸与飘散的能量灰烬,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屠杀。
“咳……咳咳咳……”沈砚蜷缩着,剧烈咳嗽,金色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强行催动平衡阵带来的反噬,让她体内的能量脉络如同被无数利刃切割,剧痛几乎将意识撕碎。
苏璃忍着右臂钻心的灼痛,用残存的幻境灵力勉强封住自己和夜痕背后最致命的伤口,泪水无声滑落:“他们……都……都没能……”
夜痕背靠冰冷的岩壁,紧闭双眼,下颌线绷紧如铁。那些低阶蚀灵本可拥有另一种未来,却被极端者扭曲成消耗品,而自己却无力阻止……沉重的痛苦与自责几乎将他淹没。
绝望,冰冷、粘稠、窒息般的绝望,如同烬海翻涌的毒雾,将三人紧紧包裹。烬海之心的恐怖远超预估,敌人的力量与决心令人胆寒,登陆伊始便遭遇如此重创,连封印核心的边都未曾摸到,前路似乎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低谷,沈砚手腕的烬火镯,忽然传来一阵微弱却急促的震动。紧接着,陆承宇嘶哑、疲惫到极点的声音,伴随着强烈的能量干扰杂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砚……砚妹……你们……如何?望海城……东墙……破了……巷战……陈叔……老墨未至……撑……快撑不住了……”
“陆大哥!”沈砚的心猛地沉入冰窟,她想回应,喉咙却像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后方告急的噩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紧绷的神经几近断裂。
“……别……担心……我们……”陆承宇的声音忽然凝聚起一股决绝,“守住……等你……带答案……回来……!”
通讯戛然而止,烬火镯彻底黯淡。据点燃烧的废墟、伙伴消逝的身影、陆承宇绝望的嘶吼、自身撕裂般的痛楚……所有的压力、所有的悲伤、所有的责任,在这一刻如山崩海啸般轰然砸下!
“呜……”沈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关紧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崩溃的边缘,就在眼前。
一双冰凉却坚定的手紧紧握住了她颤抖的手。苏璃靠在她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我们……还在……一起……”
夜痕猛地睁开眼,黑色的瞳孔深处,那几乎被绝望吞噬的火焰,艰难地重新跳动起来:“他说得对……不能放弃。望海城在等,那些相信我们的蚀灵在等……牺牲的伙伴……也在看着。”
沈砚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烬海特有的灼痛与铁锈般的血腥味,却如同一剂强心针。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向掌心——那里,一丝微弱得几乎随时会熄灭的三色火苗,顽强地跳跃着。
父亲的余烬、平衡节点的微光、燎原之始的誓言……一幕幕在混乱的脑海中闪现。
“……对……不能……放弃……”她的声音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剧痛,却如同淬火的钢铁,一点点凝聚起不容置疑的坚韧,“绝境登陆……只是……序幕……我们……还有机会……”
她不再言语,艰难地挪动身体,背靠冰冷的岩壁,闭上双眼。无视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开始强行导引那残存混乱的能量,哪怕每一次流转都如同凌迟。苏璃擦干眼泪,夜痕挺直脊背,三人无声地围坐,同样闭上双眼,运转残功,汲取着这片绝地中稀薄的游离能量,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躯与意志。
远处,据点的火焰还在燃烧,映照着蚀灵与叛徒狰狞的身影。望海城的烽火,已然烧透了天际线。敌人的狞笑与能量的轰鸣,是这片血色大地永恒的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