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产前的最后两个月,楚凌和楚煜的交替变得更加频繁。楚煜身体终究孱弱,无法长时间支撑,许多需要外出的场合或是楚煜精神不济时,便由楚凌悄悄替换。
楚凌总是选择在暗处,或是借着夜色掩护。他亲眼见过苏暖暖靠在楚煜肩头,两人在月下低声细语,苏暖暖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全然的信赖与幸福。他也见过楚煜为她画眉,动作轻柔,眼神专注得仿佛她是世间唯一的珍宝。每一次目睹,都像是在他心口刻下一道新的伤痕,那份不甘与苦涩日益浓重。
苏暖暖则始终扮演着一个“懵懂”的妻子。她似乎并未察觉夫君的“变化”,无论是面对温润体贴的楚煜,还是面对偶尔出现、气息明显冷硬几分的楚凌,她都表现出同样的依赖与顺从,只是内心深处,那停滞不前的好感度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
这日傍晚,苏暖暖正由楚凌(今日恰好是楚凌本人)陪着在院中慢走,突然感到腹部一阵紧过一阵的坠痛,她脸色一白,抓住了身旁人的手臂。
“将军……我……我好像要生了……”
楚凌身体瞬间绷紧,看着她瞬间疼得煞白的小脸和额角沁出的冷汗,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攫住了他。他立刻打横将她抱起,一边疾步往产房走,一边厉声喝道:“快!去叫稳婆!通知母亲!”
产房很快布置好,稳婆和丫鬟们进进出出,热水、剪刀、白布一应物品迅速备齐。柳氏也匆匆赶来,守在门外,焦急地踱步。
屋内,苏暖暖的痛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楚凌被拦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一种无力感和尖锐的心疼折磨着他。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苏暖暖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的呼喊:“将军……将军你在外面吗?”
楚凌喉头一哽,几乎是立刻应道:“我在!”
“将军……”苏暖暖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的喘息,却带着一种执拗,“妾身……妾身不知道……为何将军总是……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可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好?”
楚凌心头巨震,隔着门板,仿佛能看见她此刻梨花带雨、痛苦却又执着地望着门口的模样。
“妾身对将军的心……天地可鉴……从始至终……都只有将军一人啊……”她仿佛用尽了力气,喊出这句在楚凌听来,指向模糊却又无比刺心的“深情告白”。
产房内的苏暖暖,在系统的辅助下,其实并未感受到多少实质性的剧痛(【无痛分娩模式已启动】),但戏要做足。她一边配合着稳婆的指令用力,一边分出心神,演绎着这场精心设计的告白。她赌的,就是门外那个“楚凌”心中,并非全然没有她。
门外的楚凌,听着她在这生死关头,竟还念着“他”,说着这样“情深不渝”的话,心中一片茫然与刺痛。她口中的“将军”,到底是谁?是这大半年与她朝夕相处、温柔以待的大哥?还是……他这个曾与她有过一夜荒唐,却始终对她冷言冷语的“正主”?
巨大的混乱和一种被情感炙烤的焦灼让他几乎失控。他猛地上前一步,手掌抵在冰冷的门板上,声音压抑而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与一丝……祈求:
“苏暖暖!你……你若真的……真的……” “爱我”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终究难以启齿,他换了个说法,“……你若真的如此在意,等你生完孩子,等你……了解完所有真相之后,再说这种话也不迟!”
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他受够了这种替身的煎熬,受够了在她深情目光下却分不清那目光属于谁的痛苦!
产房内的苏暖暖,听到他这句话,心中猛地一跳!
撬开了!
他终于松口了!
虽然方式激烈,但这意味着,她一直无法突破的好感度壁垒,出现了裂痕!
她不再多言,集中精神。在系统的完美辅助下,几个时辰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侯府紧张的夜空。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稳婆欢喜的声音传出。
门外的楚凌和柳氏同时松了口气。柳氏喜极而泣,双手合十感谢佛祖。
楚凌却依旧僵立在门口,心情复杂难言。那是大哥的孩子,是楚家的长孙。可听着那哭声,想着里面刚刚经历完生产的苏暖暖,他心中涌起的,不仅仅是如释重负,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怜惜与某种陌生悸动的情绪。
产房内,苏暖暖虽然并未受什么罪,但依旧表现出极度疲惫虚弱的样子,浑身被汗湿透。稳婆将清理干净的婴儿抱到她身边,她看着那皱巴巴却眉眼依稀可见俊秀的小家伙,脸上露出了温柔而真实的笑容。
柳氏进来,抱着孙子爱不释手,老泪纵横。而真正的父亲楚煜,只能在暖阁中,通过弟弟那边传来的、混合着巨大喜悦与复杂心绪的感应,来分享这得子的激动与不能亲临的遗憾。
楚凌站在产房外,没有立刻进去。他听着里面柳氏喜悦的啜泣和苏暖暖虚弱的安抚声,脑海中回荡着她生产前那番“告白”和自己冲动的回应。
真相……
等她出了月子,他是否……该告诉她真相?
而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一种强烈的、想要真正拥有她的渴望,也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