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非典型性矛盾”结论,像一根投入死水的稻草,虽然细微,却让苏暖暖抓住了一丝方向。既然之前的温和可能是某种“特殊状态”,那现在的冰冷也未必是全部。她不能再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出击,进行一场精心设计的“反试探”。
突破口,就在那盅每日送达的药膳汤上。
这日傍晚,苏暖暖照例端着托盘走向书房。与往日不同,今日的汤盅旁,多了一小碟精致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散发着清甜暖香。
墨羽依旧守在门口,看到那碟明显不属于药膳范畴的点心,冷硬的脸上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还是依例进去通报。
片刻后,他出来,侧身:“夫人,请。”
苏暖暖垂眸,端着托盘入内。
楚凌正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卷兵书,头也未抬,仿佛她的进入只是空气的流动。
苏暖暖将汤盅和点心轻轻放在书案一角空处,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她站在原地,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不惹人厌烦的关切:“将军连日操劳,妾身见您气色似乎有些疲惫。这药膳固本培元,但性偏温补。今日特意配了这碟栗粉糕,用的是今秋新栗,佐以桂花糖,性平温和,能缓药性之燥,亦能稍稍安神。”
她话语顿了顿,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他依旧按压在兵书上的、指节分明的手,补充道:“妾身观将军近日,似乎偶有头痛之兆?可是旧伤牵动?这栗粉糕中,妾身也添了一味茯神,量极轻,不碍药性,或能稍解烦忧。”
这番话,她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点心的由来(缓解药燥),又点明了自己观察到的细节(他疲惫、按压太阳穴),最后才貌似不经意地提及“头痛”与添加“茯神”的用意。将主动的关心,包裹在医理和细致的观察之下,让人难以直接用“别有用心”来驳斥。
果然,楚凌翻动书页的手指顿住了。
他终于抬起眼,那双凤眸锐利如初,带着审视与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直直射向苏暖暖。他并未去看那碟点心,目光只锁在她脸上,像是要穿透她那层温顺的皮囊,看清内里的真实意图。
“你倒是观察入微。”他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本将军的事,不劳你费心。”
拒绝得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苏暖暖心头一紧,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一丝被呵斥后的无措与黯然,她微微屈膝:“是妾身逾矩了。妾身告退。”
她转身,脚步略显仓促地离开,将一个“关心夫君却碰了一鼻子灰”的委屈形象演绎得恰到好处。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书房门槛的刹那,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
在她提及“头痛”和“茯神”时,楚凌那搁在书案上的左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用力,抵住了光滑的紫檀木桌面。
那不是被冒犯的愤怒,更像是一种……被无意间戳中了某个隐秘关窍的瞬间反应。
苏暖暖心头狂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成了!
她回到东厢房,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兴奋的笑容。
他果然对“头痛”、“安神”这类词汇有特殊的反应!这绝不是一个单纯的、身体强健的武将该有的敏感点。那几日的“温和”状态,很可能与这种“不适”有关联!
【系统,记录!目标对特定生理状态描述(头痛、安神)存在异常生理应激反应!这与之前‘温和状态’下可能存在的身体不适特征吻合!】
【数据已记录。行为模式矛盾性增加。建议持续观察。】
苏暖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夜色,眼神亮得惊人。
小将军,你的铠甲,似乎并非毫无缝隙。
头痛?安神?
这背后隐藏的,会是怎样的真相?
她不知道,但她已经找到了敲开这层硬壳的第一道裂纹。
接下来,她要更小心,更耐心,沿着这道裂纹,慢慢探寻下去。
这场反试探,她似乎,小胜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