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阙传媒，总裁特助办公室。
林锐接到内线电话，听到顾怀谦言简意赅的吩咐时，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那个角色，给苏暖暖。你联系她，走正常试镜流程。” 顾怀谦的声音透过听筒，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内容却足够让跟了他好几年的林锐惊掉下巴。
苏暖暖？那个名字他没在公司艺人名单里见过，也没听老板提过任何新人……等等，苏？顾家世交的那个苏家？林锐脑子里飞快转着，想起前段时间似乎听顾老夫人提起过，有个苏家的小姐跟老夫人学表演来着。
老板竟然会给人“开后门”？还是这种直接指定角色的方式？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怀谦退圈转幕后以来，对公司事务虽然掌控力极强，但向来公事公办，最厌恶的就是各种关系户和不专业的行为。今天这是怎么了？
压下满心的惊涛骇浪和八卦之魂，林锐毕恭毕敬地应下：“好的，顾总。我马上联系苏小姐。”
挂断电话，林锐立刻行动起来，效率极高地查到了苏暖暖的联系方式并拨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润温和的女声，听起来很年轻，也很有礼貌。林锐简单说明来意，约定了下午来公司拿剧本和试戏的时间。
放下电话，林锐摸着下巴，好奇心简直要爆炸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让那位油盐不进、活得像尊玉佛的老板破例？他忍不住开始脑补，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还是性格特别到能融化冰山？居然能让顾怀谦动用“特权”，虽然只是个戏份不多的女三号。
这个角色他知道，是公司正在筹备的一部都市职场轻喜剧《职场初晴》里的女三号，名叫“林小雨”。戏份确实不算多，但人设非常讨喜——一个初入职场、单纯善良、有时有点小迷糊但关键时刻总能凭借真诚和一点小聪明解决问题的职场新人，是男女主感情线的“神助攻”，也是观众缘的“收割机”。正因为角色出彩，之前已经有不少有点名气的小花或者想出头的新人来打听、争取了。老板这一指定，不知道要碎了多少人的心。
下午三点，苏暖暖准时出现在星阙传媒一楼大厅。她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浅蓝色衬衫裙，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只化了淡妆，手里拿着一个简单的帆布包，看起来清爽又干净，像是刚出校园的学生，与周遭行色匆匆、衣着时尚或干练的职员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锐接到前台通知下来接人，第一眼看到苏暖暖时，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暗暗“啧”了一声。
好干净的一个人。
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空白，而是一种由内而外透出的、没有经过名利场浸染的清爽气质。五官精致漂亮，组合在一起有种毫无攻击性的柔和美感，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看过来时带着礼貌的笑意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锐瞬间就有点明白了。这种气质，确实很贴合“林小雨”那个角色。而且，这姑娘长得是真好看，是那种耐看又舒服的好看。他那个老板……眼光倒是毒。可惜啊，他默默在心里为这姑娘点了根蜡，我们老板是个完美的工作机器，就算以前当影帝的时候，那演技好是好，可总觉得缺了点活人气儿，好像一切都在精准的程序控制下。他本人……啧，更是跟“热情”“怜香惜玉”这些词绝缘。这姑娘要是对他有什么想法，那可真是……前途无“亮”。
心里八卦翻腾，林锐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出职业化的热情笑容迎上去：“苏小姐是吧？您好，我是顾总的助理林锐。顾总让我来接您。”
“林助理您好，麻烦您了。”苏暖暖礼貌地点头，跟着林锐上了专用电梯。
林锐一边带路，一边简单介绍了试戏的安排：“我们先去会议室，导演和制片人已经在等了。剧本您先大致看一下‘林小雨’的几个重点片段，然后导演可能会随机挑一场让您试演。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好的，谢谢林助理。”苏暖暖深吸一口气，接过林锐递来的几页剧本，迅速进入状态，低头专注地看了起来。她看得很快，但眼神专注，不时用指尖轻轻划过某句台词，似乎在默默揣摩。
到了会议室，导演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严肃，制片人则相对随和些。两人见到苏暖暖，眼中都闪过一丝审视。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上面”打过招呼的人，心里多少有些先入为主的看法，只希望这位“关系户”不要太拉胯，至少外形气质上勉强过得去就行。
苏暖暖向导演和制片人问好，态度不卑不亢。
导演没多寒暄，直接指了指剧本上划出来的一段：“就试这场吧。林小雨第一天上班，在茶水间不小心把咖啡泼到了苛刻女上司的限量版包包上。”
这场戏难度中等，需要演出新人闯祸后的惊慌失措、害怕被责罚的恐惧、以及试图补救时那种笨拙又真诚的急切，层次比较丰富。
苏暖暖点点头，放下剧本，闭上眼睛酝酿了几秒。再睁开眼时，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不再是那个安静礼貌的拜访者，而变成了一个穿着不合身新西装、眼神里带着点学生气的职场菜鸟。
她做了一个“端着咖啡”的虚拟动作，脚步有些急促，眼神飘忽，显然在走神想着工作的事情。忽然，她“撞”到了什么（虚拟的女上司），手里的“咖啡”猛地倾洒出去！她瞬间瞪大了眼睛，瞳孔收缩，脸上血色褪去，嘴唇微张，发出无声的惊呼。她先是慌乱地看向自己空着的手，又猛地抬头看向前方（想象中的女上司和包包），眼神里充满了闯下大祸的惊恐和茫然。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身体不自觉地微微蜷缩，是典型的下意识防御姿态。然后，她像是猛地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开始在身上摸索（找纸巾），动作急切又笨拙，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纸巾……我有纸巾……我、我帮您擦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水汽氤氲，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那种又怕又急又内疚的状态，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整个过程不过两分钟，但苏暖暖的表演自然流畅，情绪转换层次分明，细节抓得极为准确，尤其是那种新人特有的、未经雕琢的真实反应，完全就是“林小雨”本雨。
导演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变成了欣赏。制片人也明显松了口气，甚至露出了笑容。
表演结束，苏暖暖迅速从角色里抽离，对着导演和制片人微微鞠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变回了那个安静的姑娘。
“好！非常好！”导演直接鼓起了掌，毫不吝啬地夸赞，“情绪非常到位，细节处理得也很生活化，完全就是我想象中的林小雨！苏小姐是吧？你之前学过表演？”
“跟顾奶奶……就是顾老夫人学过一段时间。”苏暖暖如实回答。
导演和制片人对视一眼，恍然大悟，原来是顾老夫人亲自教出来的，难怪底子这么扎实，灵气十足。
“没问题了！”导演一锤定音，对林锐说，“林特助，跟顾总汇报一下，苏小姐非常符合角色，可以直接安排进组，准备签合同吧。”
林锐也看得暗暗点头。他跟在顾怀谦身边，见过不少演员试戏，苏暖暖刚才的表现，绝对算得上亮眼，甚至比一些科班出身的还要自然生动。看来老板这“后门”开得……倒也不算完全没道理？至少这姑娘是真有实力，不是单纯的花瓶。
“苏小姐，恭喜你！”林锐笑着对苏暖暖说，“导演这边认可了，后续合同和进组事宜，公司会安排。我这边先跟你同步一下大致的行程安排……”他迅速而专业地交代了接下来几天的安排，包括签约、定妆、剧本围读、预计进组时间等等。
苏暖暖认真记下，心中雀跃。
“对了，”林锐补充道，“公司会尽快给你安排一位专门的经纪人，负责你后续在组里以及未来的一些事务。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或者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情，也可以直接联系我。”
“好的，太感谢您了，林助理。”苏暖暖真诚地道谢。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小纸盒，递给林锐，“林助理，这个……麻烦您帮我转交给顾先生，可以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谢谢他给的机会。” 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不上去了，免得打扰他工作。”
林锐接过纸盒，入手很轻，包装纸是暖黄色的，上面系着咖色的丝带，看起来很用心。“这是……”
“就是一个小蛋糕，我自己做的，不甜腻。”苏暖暖解释道，“卡片上有写。”
林锐了然，点点头：“好的，我一定带到。”
送走苏暖暖，林锐拿着那个小蛋糕盒，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
林锐走进去，将蛋糕盒放在顾怀谦宽大的办公桌一角，汇报了试戏的情况：“顾总，苏小姐试戏非常顺利，导演很满意，认为她非常贴合角色，已经确定由她出演‘林小雨’，后续会安排签约进组。”
顾怀谦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他的视线随即落在了那个突兀出现的暖黄色小盒子上。
“这是苏小姐让我转交给您的，说是……谢礼。”林锐察言观色，补充道。
顾怀谦没说话，伸手将盒子拉近。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看着包装。暖黄色，像她喜欢的阳光。他解开丝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奶油蛋糕，做得不算多么专业，但很可爱。蛋糕上用巧克力酱画了一个线条简单的……机器人？旁边还插着一张小卡片。
他拿起卡片，上面是清秀工整的字迹，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谢谢顾先生给的机会，我会好好努力的！——苏暖暖」
没有多余的客套，没有趁机提出任何其他要求，甚至没有提顾奶奶，就是单纯地道谢和表态。字迹看起来很舒服，暖洋洋的，就像她这个人偶尔给人的感觉一样。
顾怀谦看着那个线条笨拙的机器人图案，又看了看那行字，沉默了几秒。恍惚间，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在他那片沉寂的心湖底轻轻动了一下，但快得抓不住。
最后，他松开了拿着卡片的手，将卡片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推向一边，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知道了。东西你处理掉。”
林锐：“……” 果然。他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爱吃不吃，正好便宜我了，闻着还挺香。
“好的，顾总。”林锐面不改色地拿起蛋糕盒，退出了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他撇了撇嘴，端着蛋糕溜回了自己办公室，愉快地当起了下午茶点心。
而另一边，已经回到家的苏暖暖，正美滋滋地想着接下来的安排，脑海里忽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当前任务时间已满三个月。目标人物顾怀谦好感度：-8。任务进度评价：缓慢。请任务者注意效率。】
苏暖暖正在给那幅阳光画作擦拭灰尘的手顿了顿，随即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别急嘛，系统。”她在心里回应，目光落在画中那碗被阳光照得透亮的清水上，“这不是……刚刚开始吗？”
种子已经埋下，水也浇了，阳光也给了，总要给点时间，让它慢慢发芽，不是吗？
尤其是，对付顾怀谦这种冰封万年、程序优先的“机器人”，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