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渊的风,是带着冰碴子的。
四人与渊和、渊月踏着及膝的积雪前行,每一步都陷进松软的雪层里,发出“咯吱”的声响。越往深处走,寒气越刺骨,连凌烬的凤火都得裹上三层灰光才能勉强抵御,曦儿掌心的灰金光点缩成一团,像颗怕冷的星子。
“过了前面那道冰谷,就是锁息台旧址了。”渊和紧了紧玄甲的领口,冰蓝色的镇寒佩在他胸前微微发烫,“当年守脉的先祖在这里设下‘三息锁’,每过一个时辰,锁息台就会喷出寒气,冻结周围百丈的生息,渊无咎就是趁着锁息的间隙,强行破开了封印。”
叶玄的镇渊鳞在袖中轻轻震动,鳞片的金光透过衣料映在雪地上,形成细碎的光斑。“锁息台的寒气里混着灭之息,和归墟的逆生晶气息很像,但更……古老。”他弯腰抓起一把雪,指尖的金光渗入雪团,雪竟化作了黑色的冰碴,“是人为改动过的,有人在锁息台的阵眼里加了灭核的粉末。”
夜琉璃的伴生花缩成一团,叶片紧紧裹住花芯,紫色的纹路在寒气中几乎要看不清。“新叶说,冰谷里有东西在动,不是活物,是……被冻住的影子。”她话音刚落,前方的冰谷突然传来“咔嚓”的脆响,像是有巨大的冰棱正在断裂。
众人停下脚步,屏息望去——只见冰谷两侧的悬崖上,挂满了冰锥,那些冰锥里竟冻着无数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姿势扭曲,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而此刻,最靠近谷口的一根冰锥正在碎裂,裂缝中渗出黑色的汁液,与雪地上的冰碴融为一体。
“是被锁息台寒气冻结的魂魄。”渊月翻开古籍,书页在寒风中簌簌作响,“锁息台本是用来平衡极寒渊的生息,一旦混入灭核粉末,就会变成‘噬魂冰’,把活人的魂魄冻在冰里,当作养料。”她指着冰锥中最清晰的一道人影,那人影穿着与渊和相似的玄甲,胸口刻着“渊”字,“那是我父亲……三年前,他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曦儿的指尖轻轻抚过冰谷边缘的冰层,掌心的灰光渗入冰面,冰层下的人影竟微微动了动,嘴唇翕动,像是在说什么。“他在说‘阵眼’……”曦儿的声音有些发颤,“锁息台的阵眼被渊无咎改成了‘噬魂炉’,那些被冻住的魂魄,正在被一点点炼化。”
话音未落,冰谷深处突然刮起一阵黑风,风裹着冰碴子打在人脸上,生疼。黑风过后,雪地上出现了一串脚印,脚印很大,每一步都陷得极深,脚印边缘凝结着黑色的冰晶。
“是渊无咎的气息!”渊和握紧长剑,镇寒佩的光芒变得急促,“他就在锁息台附近!”
众人加快脚步穿过冰谷,眼前豁然出现一座残破的石台。石台约莫三丈高,断成了三截,剩下的半截柱身上刻着与归墟石门相似的纹路,只是纹路里填满了黑色的冰晶,正缓缓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石台周围散落着不少玄甲碎片,与渊和身上的甲胄一模一样。
“锁息台……”渊和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片,碎片上还留着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咬碎的,“是‘冰狱犬’的齿痕!渊无咎竟然养了这种东西!”
“嗷呜——”
一声凄厉的嚎叫从石台后方传来,紧接着,三头体型庞大的怪物窜了出来。它们长得像狼,却比狼大上三倍,皮毛是冰白色的,眼睛是纯黑的,嘴里淌着黑色的涎水,落在雪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最骇人的是它们的爪子,竟长着与逆生晶相似的冰晶,闪烁着寒光。
“冰狱犬以魂魄为食,被灭核粉末喂大的,连生息都带着腐蚀性。”渊月迅速翻动古籍,“它们的心脏是弱点,但被冰晶裹着,寻常攻击打不破!”
夜琉璃的伴生花猛地舒展叶片,紫色的蛇息如潮水般涌向冰狱犬,却在靠近它们三尺的地方被寒气冻结,化作紫色的冰雕。“它们的寒气能冻结一切能量!”夜琉璃的声音带着惊惶,“我的蛇息被冻住了!”
一头冰狱犬瞅准空隙,猛地扑向渊月,它的速度极快,爪尖的冰晶在雪地上划出三道深痕。渊和挥剑格挡,玄甲与冰晶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被震得后退数步,手臂上瞬间结了一层黑冰。“蚀骨的寒气!快用共生之力融掉!”
凌烬的凤翼展开,金红色的火焰裹着灰色的共生之力,如一道流光射向冰狱犬的侧腹。火焰落在冰狱犬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白色的皮毛被烧得焦黑,却没能伤到内里。“它的冰晶外壳能抵消生之息!”凌烬的眉头紧锁,“叶玄,用镇渊鳞的金光试试,生灭平衡的力量或许能破防!”
叶玄的短刀化作银龙,龙身缠绕着金光,狠狠撞向冰狱犬的心脏位置。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冰晶外壳裂开一道缝隙,黑血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冰狱犬发出一声哀嚎,后退了几步,眼中的凶光更盛。
就在这时,锁息台的断柱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柱身上的黑色冰晶开始脱落,露出里面的凹槽——凹槽里赫然放着半块灭之核碎片!而碎片旁边,躺着一具玄甲尸体,尸体的胸口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匕首柄上刻着一个“咎”字。
“是二叔!”渊和目眦欲裂,“渊无咎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杀!”
三头冰狱犬突然转头看向断柱,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疯了一般冲向凹槽,想要抢夺那半块碎片。
“不能让它们拿到碎片!”凌烬的长剑与曦儿的灰光再次交汇,巨大的光剑带着两仪树的纹路,直劈最前面的那头冰狱犬。这一次,光剑上缠绕着银龙的金光,灰金双色交织,竟硬生生劈开了冰晶外壳,刺进了冰狱犬的心脏。
“吼——!”冰狱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冻结,最终化作一块黑色的冰雕,碎成了粉末。
另外两头冰狱犬见状,变得更加狂暴,一头扑向叶玄,一头则绕过众人,直扑断柱上的碎片。夜琉璃急中生智,伴生花的叶片突然变得尖锐如刀,拼尽全力缠住扑向断柱的冰狱犬,紫色的纹路在冰狱犬身上勒出深深的血痕。“快!它的冰晶外壳被我勒裂了!”
叶玄的银龙转身,金光凝聚在龙首,狠狠撞向冰狱犬的伤口,黑血喷溅在雪地上,瞬间将白雪染成了黑色。最后一头冰狱犬见同伴接连被杀,竟掉头冲向渊月,似乎想抓个人质。
“小心!”曦儿的灰光化作一道屏障,挡在渊月身前。冰狱犬的利爪拍在屏障上,屏障剧烈摇晃,曦儿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她掌心的灰光却愈发明亮,“凌烬哥,就是现在!”
凌烬的凤火与灰光融合,化作一支火箭,精准地射进冰狱犬张开的嘴里。这一次,火焰没有被抵消,反而在它体内炸开,冰狱犬的身体从内部开始燃烧,最终在哀嚎中化为灰烬。
战斗平息,众人终于得以靠近断柱。渊和颤抖着抱起二叔的尸体,玄甲上的血已经冻成了黑色。渊月翻开古籍,指着其中一页:“锁息台的阵眼需要三族的信物才能重启,龙族的镇渊鳞、凤族的生灭晶、蛇族的伴生花……还有渊氏的镇寒佩。”她看向夜琉璃,“你的伴生花刚才缠住冰狱犬时,叶片沾到了黑血,那是灭核的气息,或许……”
夜琉璃的伴生花叶片微微颤抖,紫色的纹路中混进了一丝黑色,她将叶片轻轻放在凹槽旁,叶片上的黑色竟与灭之核碎片产生了共鸣,断柱上的纹路开始亮起。
叶玄将镇渊鳞的金光注入纹路,凌烬的凤火、曦儿的灰光也随之汇入,渊和将镇寒佩放在纹路中央。四股力量交织在一起,断柱的碎片竟开始缓缓合拢,黑色的冰晶一点点褪去,露出里面的生灭纹路——与两仪树的纹路完全吻合。
就在锁息台即将修复的瞬间,断柱下方的雪地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枯瘦的手猛地伸出,抓住了渊和的脚踝!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镯子,镯子上刻着“咎”字。
渊和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渊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