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宫内,死寂笼罩。林玄(元始)瘫坐在云床之上,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圣躯上的裂痕缓慢蠕动,试图弥合,却因本源亏空而进展维艰。【大道编辑器】界面黯淡,只余几点微光如同萤火般明灭,显然已陷入深度休眠进行自我修复。对抗“信息奇点”的代价,远超预估。
他艰难地内视己身,那枚“纪元之锚”的印记,虽然因之前的剧烈冲击而黯淡了许多,稳定性大幅下降,排斥反应也显着增强,但它依旧如同最顽固的污渍,牢牢烙印在规则道基的核心。想要彻底清除,仅靠目前人族文明的进展,还远远不够。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牵动伤势,林玄嘴角再次溢出血丝。他强忍剧痛,分出一缕微弱的神识,投向首阳山。
首阳山部落,劫后余生的气氛中混杂着难以驱散的恐惧。篝火重新燃起,却不如往日旺盛;人们聚集在刻有符号的石板周围,眼神中除了庆幸,更多了几分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与茫然。焱站在众人之前,脸色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正指挥着族人加固工事,清点损失。他偶尔会看向那些石板,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勾勒着符号的轨迹,眼神深邃。
“守住了根基……但恐惧的种子也已种下。”林玄心中暗叹。“观察者”虽暂时退去,但其留下的阴影,绝非短时间内能够消除。而且,它绝不会就此罢休。
就在这时,一道粗豪的声音伴随着凛冽剑意,直接穿透玉虚宫禁制,响彻在静室之内:
“元始二哥!你没事吧?俺老通来了!”
话音未落,通天教主的身影已然显现。他依旧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周身环绕的诛仙剑意也不如往日那般圆满无暇,显然之前强行拦截“信息奇点”也让他损耗不小。
他一眼就看到林玄那凄惨的模样,剑眉倒竖,怒道:“他奶奶的!那鬼东西竟把你伤成这样?!早知道俺就该把诛仙剑阵直接搬过去,给它来个狠的!”
林玄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有劳三弟挂心,还死不了。此番若非三弟与大兄、女娲师妹及时援手,后果不堪设想。”
“自家人说这些作甚!”通天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随即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好奇与兴奋,“二哥,你最后弄出来的那层会变来变去的‘网’是啥玩意儿?竟能扛住那鬼东西的抹杀?俺的诛仙剑气砍上去都感觉泥牛入海!”
林玄微微摇头,并非不愿说,而是实在无力详细解释:“乃是……穷急之下,以自身之道,编译的一道临时屏障罢了,取巧而已,代价你也看到了。”
通天咂咂嘴,虽不尽信,但也看出林玄状态极差,不再追问,转而愤愤道:“那藏头露尾的‘观察者’到底是什么来头?手段如此诡异狠辣!比罗睺那厮还让人恶心!”
“其跟脚,吾亦不甚明了。”林玄喘息着,“只知其目的,似是维持某种‘定数’,抹杀‘变数’。人族文明,尤其是‘符箓’这等自行衍生之道,触及其底线了。”
“管它什么定数变数!”通天冷哼一声,“敢对俺们盘古正宗伸爪子,就要有被剁掉的觉悟!二哥你好好养伤,俺回去就把诛仙剑阵再祭炼一番,下次它再敢来,定叫它有来无回!”他又絮叨了几句,见林玄确实需要静养,便留下几瓶疗伤固元的金丹,风风火火地又走了。
通天刚走不久,一道平和温润的意念悄然降临,是老子的声音:“二弟,伤势如何?”
“劳大兄挂念,根基未损,需时日调养。”林玄回应。
“嗯。”老子应了一声,沉默片刻,道:“那‘滤网’之道,虽险,却亦是一条路径。然,过刚易折,需以柔济之。首阳山之事,可暂缓激进,以稳固、消化为主。”他这是在提醒林玄,经过此番大战,不宜再立刻大力推动文明跃升,以免引来更猛烈的反扑,同时也暗示那“滤网”(编译防御)虽强,但不可过于依赖。
“小弟明白。”林玄从善如流。他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元气,稳住基本盘。
又一道带着关切与凝重意味的意念传来,是女娲娘娘:“元始师兄,可还安好?那‘观察者’之力,竟能侵蚀造化,抹杀概念,端是可怕。经此一役,人族心气受损,恐需一番安抚引导。”
“有劳师妹援手,感激不尽。”林玄真诚道谢,“人族心气,确需重振。此番能守住,其自身韧性亦是关键。待我稍作恢复,再行谋划。”
几位圣人短暂交流后,便各自沉寂下去,显然都在全力恢复,并消化此次对抗带来的经验与震撼。
然而,洪荒的暗流,从不因圣人的沉寂而停止。
首阳山西面百里外,有熊氏的营地。
先锋首领轩辕肩头的伤口已经包扎,但他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挫败与惊疑。他不仅没能拿下首阳山,夺到“文字”秘法,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方那种诡异的手段所伤。更让他心悸的是,之前那股笼罩天地、让灵魂都颤栗的恐怖气息……
“首领,那首阳山……太过邪门!我们还是先退回本部,从长计议吧?”有部下小心翼翼地建议。
轩辕眼神闪烁,不甘与忌惮交织。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那被“低语暗示”种下的贪婪念头,在“观察者”受挫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无形的滋养,变得更加活跃,甚至隐隐指向了另一个方向——并非放弃,而是……寻找更强大的外力,或者,等待首阳山自己露出破绽!
“撤!”轩辕最终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字,带着队伍缓缓后撤,但那双眼睛,却如同饿狼般,依旧死死盯着首阳山的方向。
与此同时,西方灵山。
接引与准提也被之前那场规则层面的恐怖交锋彻底震撼。
“师兄……那……那究竟是什么层次的力量?三清与女娲联手,竟也只能堪堪抵挡?”准提脸上再无平日的算计笑容,只剩下骇然。
接引面皮抖动,良久才长叹一声:“天外有天……此番,却是吾等小觑了那‘观察者’,也小觑了元始招惹麻烦的能力。”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幸好我等未曾直接卷入其中。”
“那……那人族之事?”准提迟疑道。
“暂且观望。”接引果断道,“元始重伤,三清女娲皆需休养,此乃天赐良机!正好让我等暗中引导,将那些畏惧恐慌的流民,以及被首阳山‘符箓’之事惊扰的部落,悄悄引渡至西方!此时他们心神不宁,最易接受我佛法安抚!”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重新燃起算计的火焰。圣人层面的对抗他们插不上手,但趁火打劫、壮大西方,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混沌深处,“观察者”空间。
逻辑核心依旧冰冷运转,但策略已然调整。
【战略调整:目标hS-001(玉清元始)及其关联变量(人族文明)进入长期抑制与观察阶段。】
【新方案:启动“熵增催化”协议。向目标区域持续投放低强度信息扰流,放大其内部矛盾、资源消耗及技术发展瓶颈。同时,引导外部敌对变量(如:有熊氏)进行长期低烈度骚扰与技术模仿,使其陷入内耗与竞争循环,延缓其演化速度。】
【最终目标:使目标变量陷入停滞或自我瓦解,无需再次启动高成本清除程序。】
一点更加隐蔽、更加阴损的银色光点,悄然生成,向着洪荒世界飘去。它不再追求瞬间毁灭,而是要让人族文明在无尽的麻烦与内卷中,自行走向平庸或崩溃。
玉虚宫中,刚刚服下通天送来金丹、气息稍微平稳了一丝的林玄,猛地睁开双眼!编辑器虽然休眠,但他对规则层面的敏感依旧存在。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新的、不同于之前“抹除”与“锈蚀”的、更加绵里藏针的恶意,正在降临。
“新的麻烦……又来了么……”他喃喃自语,看着首阳山方向,眼中充满了忧虑与坚定。
他知道,休息的时间,恐怕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