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的晨雾比青溪浓得多，像化不开的牛乳，贴在山坳里的土路上。
林舟踩着露水往村委会走，胶鞋陷在红泥里，每一步都带着“咕叽”的声响。
他肩上斜挎着个帆布包，包侧的口袋里露出一截手机支架，镜头正对着前方的路——这是他特意带的便携式直播设备，既能记录滇西的情况，也能让青溪的粉丝看到这里的真实模样。
这是他来滇西的第三天，脚脖子上已经被蚊虫咬出了一串红疹子，痒得钻心，但手里的土壤样本袋却攥得很紧——袋子里装着从坡地取的土，红得像生锈的铁，捏在手里能结成块，是典型的贫瘠红壤。
“林专家，这边走！”村委会主任老马举着个手电筒在前面引路，光柱劈开浓雾，照见路边稀稀拉拉的玉米苗，杆子细得像筷子，叶片上还带着虫洞。
“咱这地，种啥都长不旺，”老马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去年试种过核桃，结的果比手指头还小，村民们都快没信心了。”
林舟跟着他拐进一间土墙房，顺手将手机支架固定在门框上，镜头对准屋里。
屋里已经坐了十几个村民，抽着旱烟，烟袋锅在昏黄的灯泡下明灭。墙角堆着些干瘪的土豆，是去年的收成。
“大家静一静，”老马拍了拍桌子，“这位是从青溪来的林专家，人家那边把石头地都种出金疙瘩了，今天来给咱看看，这地到底能种点啥。”
村民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林舟身上，有好奇，有怀疑，还有些藏不住的期盼。
林舟把土壤样本倒在桌上，用手捻了捻，镜头拉近，让直播间的粉丝能看清土块的纹理：“这土酸性重，缺氮少磷，还板结，得先改良。我带了点青溪的土壤改良剂配方，用当地的秸秆、羊粪就能做，成本低，见效快。”
他从包里掏出打印好的配方单，分发给村民，“你们看，按这个比例堆肥，一个月就能让土松下来，保水保肥。”
坐在最前排的老农叼着烟袋，噗地吐出个烟圈：“专家，不是俺们不信你，这红泥跟你们青溪的黑土能一样？俺们祖祖辈辈种玉米都勉强，换别的能成？”
林舟没直接回答，从包里掏出个小布袋，倒出几粒黑加仑种子，对着镜头晃了晃：“家人们也看看，这是黑加仑种子，耐寒耐旱，就喜欢偏酸的土。
老乡们可以试试种在坡地，不用深耕，撒下去就能长，挂果了能酿酒、做果酱，青溪那边一斤鲜果能卖20块。”
他又拿出巴西栗的种子，“这个壳硬，能在石头缝里扎根，果仁含硒高，城里超市论克卖，比核桃金贵。”
这话让屋里安静了不少，有个穿校服的年轻人突然举手：“林专家，我在网上看过青溪的直播，你们种的蓝莓、藜麦都成了网红！真能教我们种不？”
“不光教技术，”林舟笑着说，“我还带了点青溪的菌种，能帮你们把玉米秸秆变成有机肥。明天咱们先选块地做试验田，种上黑加仑和巴西栗，成了再推广。”
直播间的弹幕开始滚动，林舟眼角的余光瞥见几条：
【滇西这红土看着是真贫瘠，林哥加油！】
【新观众“农产品电商王总”：黑加仑在我们平台卖得火！滇西要是种成了，我包销！物流我来解决！】
【陈阳（弹幕）：林哥！我在青溪给巴西栗幼苗换盆呢！有棵长得歪的叫“滇西1号”，等结果了寄给老乡尝！】
【草莓（弹幕）：青溪这边准备好羊粪和秸秆菌种了，林哥需要的话随时发物流！刚跟李婶说好了，滇西老乡来了民宿免费住！】
林舟对着镜头比了个手势：“谢谢王总和青溪的家人们支持。老马主任，王总说要提前预订滇西的黑加仑，还愿意捐一套播种机，这可是好消息。”
老马眼睛一亮，赶紧掏出手机：“真的？我这就跟王总联系！”
这消息让屋里的村民都坐不住了，刚才质疑的老农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捏起粒黑加仑种子：“专家，这玩意儿真能在咱这坡地活？”
“试试就知道了，”林舟把种子递给他，“明天你带头种，成了我请你喝青溪的黑加仑酒。”
第二天一早，林舟带着村民去了村后的坡地。
他把手机支架固定在一棵歪脖子树上，镜头对着整片坡地。红泥被太阳晒得发烫，脚踩上去像踩在烧热的铁板上。
他指挥着村民用锄头挖浅沟，把掺了菌种的秸秆碎撒进去，再盖上层薄土：“这叫‘秸秆还田’，既能松土，又能肥地，比化肥管用。”
那个穿校服的年轻人叫阿武，刚高考完，主动跑来帮忙，蹲在地上用手扒拉泥土：“林哥，这土真能变松？我家那几亩地，下雨就泥泞，天旱就裂口子。”
“等有机肥发起来就好了，”林舟教他撒黑加仑种子，“这种子小，撒匀点，不用盖太厚的土，让太阳晒着反而发芽快。”
他又指着旁边的石头缝，“巴西栗种子往这儿丢，浇点水就行，它的根能顺着石头缝扎下去，比野草还泼辣。”
中午在老马家用饭，桌上摆着玉米糊和腌萝卜，林舟却吃得香。老马的媳妇往他碗里夹了块腊肉：“林专家，咱这穷地方没好东西，委屈你了。”
“这腊肉香得很，”林舟笑着说，“比青溪的腊肉多股烟火气。等黑加仑挂果了，用它炒黑加仑果酱，肯定好吃。”
他拿起手机，给镜头展示桌上的饭菜，“家人们看，滇西的腊肉配玉米糊，朴实但管饱。等这里的作物种成了，就能让老乡们的饭桌更丰盛点。”
【陈阳（弹幕）：林哥多吃点！我让张大爷给你寄点藜麦饼过去，抗饿！】
【草莓（弹幕）：刚跟老顾说了，他说滇西要是种出黑加仑，他来教老乡们做黑加仑面包，销路不用愁！】
下午的技术培训在晒谷场进行，林舟在黑板上画土壤改良的示意图，阿武在旁边帮忙翻译方言。
村民们听得认真，有个大娘拿出针线筐，把配方单缝在围裙上：“这方子得留好，丢了可就找不着了。”
培训到一半，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带着点高原阳光的清亮：
【触发系统任务阶段性完成：已完成2场技术培训，带动30户农户参与种植；土壤改良试验田已划定，黑加仑、巴西栗种子已播撒。剩余任务：完成最后1场培训，指导农户搭建简易灌溉系统，确保试验田成活率≥70%。】
【阶段性奖励：山黄皮种子预处理技术手册（含催芽温度、土壤适配参数）。】
林舟心里一暖，看来这滇西的土地确实需要山黄皮——这越南香料耐旱耐贫瘠，正好能填补当地经济作物的空白。
他当即在培训里加了段“未来规划”：“等你们种活了黑加仑，我再送你们种山黄皮，这玩意儿叶子能调味，果子能入药，种在巴西栗树下，不用管都能长。”
第三天下午，林舟带着村民在试验田旁挖了条浅渠，用塑料布铺成简易输水带，把山泉水引到地里。阿武踩着梯子往高处挂输水带，突然喊：“林哥，你看那片土！真的变松了！”
林舟跑过去一看，撒了秸秆碎的地方，红泥果然散开了，用手一捏就能成团，再轻轻一搓就散开。
“这就是微生物的功劳，”他笑着说，“等下雨了你们再看，保准不积水。”他对着手机镜头说，“家人们看，改良后的红土已经能散开了，这就是希望。”
最后一场培训结束时，老农抱着个陶罐来找林舟，里面装着自家酿的玉米酒：“林专家，这酒糙，你别嫌弃。等黑加仑结果了，俺们也学你酿酒，到时候请你喝好的。”
林舟接过陶罐，沉甸甸的。这几天的辛苦没白费，滇西的泥土虽然贫瘠，但这里的人心里有盼头，就像曾经的青溪。
离开滇西那天，阿武骑着摩托车送林舟去镇上，车斗里装着村民们凑的土产：一袋土豆，几个腌鸡蛋，还有块腊肉。
“林哥，你一定要回来啊，”阿武的眼睛红红的，“我把试验田的照片天天发给你，让你看黑加仑长多高了。”
“一定回，”林舟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山黄皮种子在青溪发芽，我就带过来。”
飞机降落在青溪机场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陈阳举着个牌子在出口等，上面写着“欢迎林哥回家，巴西栗幼苗都活着！”，字歪歪扭扭的，还画了个笑脸。
“林哥！你可回来了！”陈阳接过行李，叽叽喳喳地说，“老顾的面包房开业了，巴西栗面包卖爆了！草莓说你在滇西瘦了，让李婶给你炖了鸡汤！”
车窗外，青溪的路灯亮了起来，像串起的星星。
林舟望着熟悉的田野，黑加仑的藤蔓在夜色里泛着墨绿，巴西栗的幼苗在油橄榄林间舒展新叶。
他知道，滇西的红泥里已经埋下了希望的种子，而青溪的土地上，还有更多来自世界的作物等着扎根。
“今晚就不直播了，”林舟对着手机镜头轻声说，“明天带大家看山黄皮种子催芽，顺便抽30位粉丝，送滇西老农的玉米酒（少量）和青溪的巴西栗面包，让大家尝尝两地的烟火气。”
实验室的灯还亮着，赵晓正在整理林舟带回的滇西土壤样本，标签上写着“滇西红壤-01，ph值5.2”。
林舟走进实验室，把山黄皮种子放进培养皿，设定好28c的催芽温度。培养皿的玻璃上映出他的影子，身后是青溪的万家灯火，身前是来自世界的种子——这大概就是“种遍全世界”的意义：不只是把作物种进土里，更是把希望种进人心。
老顾的面包房飘来烤面包的香气，混着巴西栗的坚果香，顺着晚风钻进实验室的窗。
林舟知道，等山黄皮的嫩芽顶破种皮，等滇西的黑加仑爬满坡地，青溪的故事，会像这面包的香气一样，飘得更远，让更多人知道，土地从不会辜负认真耕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