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您再松口,说待破了秦军,陈武升为骑都尉,周勃领步兵校尉,灌婴管辎重大营。”张良转头看向刘邦,目光灼灼,“这些实职实权,可比三县赋税来得实在。”
帐外的更夫敲过三更,梆子声惊起几只寒鸦。刘邦忽然大笑,抓起酒坛斟了三杯酒,一杯递给张良,一杯递给林晓:“好!就依子房之计。明日,我倒要看看这些老兄弟,是念旧情,还是迷新欢!”
第二日辰时,军事营帐里飘着新煮的艾草香——林晓特意让伙房熬了,说是“去去晦气”。陈武、周勃、灌婴三人垂头站在帐中,陈武的皮靴沾着泥,周勃的甲叶还带着晨露,显然是接到命令就匆忙赶来。
刘邦端坐在主位,手中的竹简被他捏得沙沙响:“陈武,元年秋,丰县城下,我那匹血汗驹被箭射倒,是谁冒死冲上去把马拽回来?”
陈武猛地抬头,脸上血色褪尽:“是……是末将。”
“周勃,二年春,砀山道上,秦军追得紧,是谁带着二十个弟兄断后,三天没吃一粒米?”
周勃喉结动了动,声音发哑:“末将……末将记得。”
“灌婴,你妹妹去年出阁,我送的十匹绸缎,可还收着?”
灌婴眼眶发红,突然“扑通”跪下:“沛公的大恩,灌婴没齿难忘!”
帐门“刷”地被掀开,萧何捧着一摞粮册匆匆进来,额角还沾着汗:“沛公,吕夫人这月拨了三十石军粮去换蜀锦,说是要给灌将军的妹妹做嫁妆——可这军粮,是要给前线弟兄们过冬的啊!”
陈武的脸涨得通红,转身揪住周勃的衣领:“好你个老周!昨日还说吕夫人仗义,合着她拿咱们的军粮做人情?”
周勃甩开他的手,也“咚”地跪下:“沛公,末将糊涂!吕夫人说您忙着打仗顾不上这些小事,末将就信了……”
刘邦走下主位,亲手将三人扶起来:“我刘邦不是记仇的人。只要你们心里还念着当年‘共打天下’的誓言,从前的事,我一概不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陈武,明日起升为骑都尉;周勃领步兵校尉;灌婴管辎重大营——可敢接?”
“末将敢!”三人齐吼,声音震得帐顶的布幔都在晃。林晓望着他们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昨日张良说的“人心不是石头,暖一暖就化了”。晨光照进帐来,照在刘邦腰间的玉珏上,也照在陈武胸前褪了色的旧护心镜上——那是当年救马时被砍裂的。
散帐时,张良站在帐门口,望着三人策马离去的背影,轻声对林晓说:“你看,这世间的事,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不过是少了把拨云见日的剑。”
林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晨雾正从营寨外的山坳里散去,露出远处连绵的青山。风里飘来伙房的饭香,是今日新改良的麦饼,混着豆子的甜香。她忽然明白,所谓“平内乱”,哪里是靠计策?不过是把被迷雾遮住的真心,重新擦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