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我可要检查你的训练成果。”她举起手中的酒坛,“这坛黍米酿,你带着路上喝。可不许像上次那样,偷喝刘邦的御酒被骂。”
樊哙接过酒坛,用力嗅了嗅,喉结动了动。“好。”他应得干脆,转身时却顿了顿,背对着她补了句,“你在营里也当心些。那姓吕的……”
“我知道。”林晓打断他,“张良每日教我读《六韬》,萧何说等秋粮收了,要带我去看新修的粮仓。再说了,”她扬了扬下巴,“我现在会用肘击了。”
樊哙转身,脸上又扬起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笑。他挥了挥手,大步走回点将台,吼声再次震得旗帜哗啦啦响:“全体都有!再练三遍叠云阵!今日晌午加半块肉——林姑娘赏的!”
士兵们哄然应诺,矛尖在阳光下划出一片金浪。林晓站在训练场边,看着樊哙的身影融入那片浪潮里,忽然觉得眼眶发涩。风卷着沙粒扑来,她眯起眼,却看见更远的地方,炊烟正从新盖的军灶上升起,像一条柔软的丝带,轻轻缠上了湛蓝的天空。
晨雾未散时,林晓已裹着粗布围裙站在军营后厨的土灶前。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火星子往上蹿,映得她额角的碎发都沾了层暖光。
林姑娘,这小米粥再熬半个时辰就能分发给弟兄们了。老厨头王伯擦了擦油腻的手,往大铁锅里添了瓢水。他五十来岁,眼角的皱纹里嵌着经年的灶灰,鼻梁上有道旧疤,据说是当年给楚军做饭时被流矢擦的——这些都是林晓前几日和他闲聊时听来的。
林晓踮脚看了眼锅里翻涌的米浪,又扫过堆在墙角的菜筐。筐里蔫巴巴的野菜和发黑的腌萝卜让她眉心微蹙。这几个月她跟着萧何查军粮,早发现了问题:士兵们每日两顿小米粥配咸菜,偶尔能分到块腌肉就算打牙祭。长期油水不足,不少人练刀时手都发颤,前几日还有个新兵晕倒在靶场。
王伯,咱们今日能不能不熬白粥?林晓转身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我带了些黄豆,昨晚泡好了。再把灶边那筐野苋菜摘洗干净,切细了和黄豆一起熬,最后撒把盐。
王伯的手顿在半空。他干了三十年军厨,最见不得人指手画脚:林姑娘,不是老汉说你。黄豆胀气,弟兄们吃了上茅房的工夫都没。再说这野苋菜……他用筷子戳了戳筐里的绿叶,涩得能刮喉咙,往年试过,士兵们都骂厨子黑心。
林晓早料到他会反对。她蹲下身,指尖捏起一片苋菜叶:王伯,您看这叶子边缘是锯齿状的,这是马齿苋,能清热。我前日在河边见着一片,特意让小顺子采的。黄豆要先煮软,再和粥同熬,胀气的问题就能缓些。她抬头时眼睛发亮,您信我,今日让我掌回勺,要是弟兄们不爱吃,我明日就给您磕三个响头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