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跟着刘邦往车驾走,靴底碾碎了几片枯叶。风里飘来驿站厨房的肉香,她忽然想起樊哙前日从边疆捎来的信,说那边的士兵吃了她改良的军粮,冬日里脚不冷了。再往前,是张良在营帐里教她看星象,萧何抱着账本跟她讨论均田……
这些人,这些事,早已不是史书里的符号。他们会在她被诬陷时站出来,会在她犹豫时递来一碗热粥,会在她成功时真心为她高兴。林晓望着刘邦的背影,忽然觉得,或许她早已不是穿越者,而是这个时代的一部分了。
上车吧。刘邦掀开帘子,暖黄的烛光照在他脸上,莫要让大家等久了。
林晓低头钻进车厢,车轱辘碾过碎石的声响里,她摸了摸颈间的小吊坠——那是现代的母亲送的。此刻吊坠贴着心口,温暖得像母亲的手。她忽然明白,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人心的温度,原是一样的。
车驾缓缓启动时,林晓透过车窗望向渐暗的天际。雁群正排着人字向南飞,叫声清越。她想,或许这一辈子,她都要在两个世界的夹缝里活着——但没关系,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残阳将营寨染成琥珀色,灶房飘来的炊烟裹着粟饭香气,在帐篷之间蜿蜒成淡灰色的雾。林晓抱着一摞竹简从萧何营帐出来时,正撞见执戟郎抱着酒坛经过,对方见了她,脚步顿了顿,垂着眼睛匆匆绕开。她望着那道迅速消失的背影,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竹简边缘,心头浮起丝异样——这已是今日第三次被人刻意避开。
林姑娘。
身后传来低唤,林晓转身,见是刘邦新纳的谋士陈平。此人原是魏国旧吏,归附刘邦不过两月,生得清瘦,眉骨高挺如刀刻,眼下却总带着抹倦色,像总在熬夜查卷宗。他今日穿的麻布衣襟有些皱,手指无意识攥着腰间玉珏,见林晓看过来,喉结动了动:可……可有空去我帐中坐坐?
林晓注意到他眼底的游移,想起昨日替萧何整理军粮簿时,陈平还主动帮她核对过数目,此刻倒像是换了个人。她应了声,跟着他穿过两顶帐篷,转入较偏僻的角落。陈平的营帐门帘半卷,风掀起一角,露出案上未收的绢帛,隐约可见字墨迹。
林姑娘可知,近日营中有些闲言?陈平斟了盏茶推过来,茶盏边缘磕出个豁口,说……说姑娘总提些的治法,怕是另有所图。
林晓指尖刚碰到茶盏便顿住,茶水倒映着她微白的脸色:陈先生何出此言?我自入营以来,哪件事不是为沛公打算?
我信姑娘。陈平突然前倾身子,声音压得极低,可有人说,姑娘教萧丞相差役法,是要架空沛公的权柄;说姑娘替张良算军阵图,是要掌控兵权。更甚者……他喉结滚动,说姑娘根本不是凡人,怕是来夺汉家气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