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特意学的甜汤。
不冷么?林晓接过汤盏,指尖触到暖意,去把炭盆再添两块银霜炭。
小桃应了一声,蹲在炭盆前拨弄火钳。火星子在她发间跳跃,映得耳坠上的珍珠微微发亮。那是林晓去年赏的,原是现代常见的淡水珠,在汉朝却也算得稀罕物。
小桃,林晓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问,你离家那年,可曾像这样,每夜数着更声想家?
小桃手一抖,火钳掉在铜盘里:阿姊怎的突然问这个?我……我早忘了家乡的模样,只记得阿爹说跟着长公主,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长公主。林晓自嘲地笑了笑。自刘邦认她为义女,这三个字便成了她在宫中的新称谓。可此刻仰头望星,那些长公主的荣光都淡了,只剩记忆里妈妈煮的番茄鸡蛋面,爸爸手机里存的她毕业照,还有大学宿舍里,室友们凑在台灯下吃泡面看剧的笑声。
阿姊?小桃递来帕子,你脸上有水。
林晓这才惊觉自己落了泪。她接过帕子,摸到帕角绣的并蒂莲。
是戚夫人前日新送的,说你总穿素色,添点红才衬得好颜色。指尖抚过绣线,想起今早戚夫人还拉着她的手说:明日我让御膳房做你爱吃的糖蒸酥酪,你可准得过来。
小桃,她突然问,若有一日,我要离开这里……
阿姊莫说傻话!小桃急得眼眶发红,你若走了,谁给我梳那新学的倭堕髻?谁替戚夫人挡吕后的冷箭?谁教那些小宫女认账册上的字?她吸了吸鼻子,前日我去尚食局,连做饭的老嬷嬷都说,长公主在,宫里的天就亮堂些。
林晓哑然。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被云遮住了,只余下朦胧的光晕。她想起今早和樊哙在御花园练箭,他手把手教她握弓时说的话:你这腕力,再练半年能射下天上的大雁。又想起张良昨日递来的信,说新写的《劝农策》里,用了她提的之法,刘邦看了直拍案。
可这些温暖的片段,终究盖不过心底那个空洞。
那里缺着现代的车水马龙,缺着能视频通话的手机,缺着妈妈煮的热粥里,浮着的那层金黄的米油。
小桃,去把妆匣里那个木盒子拿来。
小桃应着去了,不多时捧来个巴掌大的檀木匣。林晓打开,里面躺着半块电子手表,玻璃表面已经裂了细纹;一支用完的口红,膏体还凝着最后的玫红色;还有张皱巴巴的照片,是她和父母在海边的合影,爸爸举着她,妈妈在旁边笑出了泪。
这些是她穿越时随身带的,藏在妆匣最底层。从前总怕被人发现,如今却常拿出来看看。
仿佛摸摸这些现代的物件,就能离家乡近一点。
这……这是何物?小桃凑过来看,手指悬在照片上方不敢碰,这衣裳好怪,这位夫人的裙子怎的没拖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