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雾像浸了水的棉絮,裹着皖南青石板路的寒气往衣领里钻。
苏然踩着晨露未干的石阶,镜片上蒙了层细雾,抬手擦了擦,回头喊:若若,等等我!你走太快了。
前面穿墨绿冲锋衣的身影顿住,马尾辫在风里晃了晃。
李芷若转身时,帽檐下的脸冻得泛红,却还是笑着挥了挥手机:然然你看!晓晓最后定位就在前面那片老樟树林。我刚才比对卫星地图,这边有条被灌木盖住的小路……
她踢开脚边一丛野蔷薇,露出半截青石板,和她照片里的铺路石纹路一模一样!
苏然望着那方刻着云雷纹的石板,喉结动了动。
等苏然再抬头,雾不知何时浓得像泼了牛奶。
十米外的树干只剩模糊的影子。
若若?她喊了一声,声音撞在雾里,软绵绵地弹回来。
没有回应。
苏然摸出手机,屏幕显示无服务。
李芷若!别闹了!
这次她提高了声音,可除了自己的心跳,只有风穿过树冠的呜咽。
她的后背渗出冷汗。
然然?
苏然猛地转身。
雾里影影绰绰站着个人,穿墨绿冲锋衣,马尾辫在肩头晃。
她差点哭出来,刚要扑过去,那人却开口了:你看见我手机了吗?刚才拍照时好像......
苏然的手掌结结实实拍在自己脸上。
疼得眼眶发酸,可眼前哪有什么李若若?
只有棵老樟树,树皮裂开的纹路像张咧开的嘴。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林子深处。
周围的树越来越粗,最大的那棵要三人合抱,树干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汉樟,树龄一千八百年。木牌底下,有片被刮去树皮的痕迹,露出的白木上刻着歪扭的纹路——和她项链上的,一模一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苏然手忙脚乱掏出来,屏幕上是李芷若的名字,备注是暴躁若若要早睡。
她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却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混着模糊的尖叫,像有人把收音机泡在水里。
然然......救......
若若?你在哪?
苏然对着手机喊,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在老樟树这边!你等等……
像是重物砸在金属上的闷响。
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然后是李若若带着哭腔的抽噎:然然......有东西......在拉我......
什么东西?你别急,我来找你!
苏然顺着手机信号源的方向跑,青金石在胸口撞得生疼,你开定位!快开定位……
滴……
忙音响起时,苏然正好跑到那丛灌木丛前。
她扒开带刺的枝叶,里面是条往下的石阶,青苔覆盖的台阶上有半枚脚印,是李若若常穿的登山靴的纹路。
再往下,石阶消失在雾里,像被什么怪物吞掉了尾巴。
苏然蹲下来,指尖触到那枚脚印。苔藓是湿的,脚印边缘却干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