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血途
腐化丛林的边缘,夕阳像被揉碎的朱砂,泼洒在铅灰色的云层上,凄艳的血红顺着枝桠的剪影往下淌,仿佛要将这片被瘴气啃噬的死地,连同地上发黑的腐叶、半枯的藤蔓,都染成一片绝望的祭奠色。风卷着草木腐烂的腥气掠过,连虫鸣都透着死寂,只有凡神殿队伍的脚步声,沉重地敲在归途上。
来时何等意气风发?队员们肩背武器昂首阔步,谈笑间都带着“踏平丛林”的锐气;可此刻,这支队伍却像被抽走了魂魄,沉默得只剩粗重的喘息和器械碰撞的闷响,连衣角扫过灌木丛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气氛沉得能拧出水来,压得人胸口发闷,与去时的锐意进取判若云泥。
队伍中央,临时扎起的担架由两名壮汉稳稳抬着,竹条与兽皮摩擦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担架上的王浩双目紧闭,往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脸此刻毫无血色,唇瓣干裂起皮,但比起在丛林深处时的灰败,终究多了一丝生气——胸口微弱却持续的起伏,是陈凡不间断输送的【生命汲取】在发挥作用。那淡绿色的能量如同风中残烛,明明灭灭却异常顽强,死死护住他最后一口气。
林薇薇寸步不离地守在担架旁,白色的圣光在她指尖流转,时而化作柔和的光晕笼罩住王浩的伤口,时而顺着他的经脉缓缓游走。她眉头拧得紧紧的,平日里灵动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焦虑,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伤员,只有在感受到王浩气息平稳些许时,才会悄悄松一口气,随即又握紧拳头,加快了圣光的输送节奏。
队伍最前方,陈凡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他双手负在身后,步伐沉稳得没有一丝晃动,脊梁挺得笔直,像一杆永不弯折的标枪。可若是有人凑近了看,便会发现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脚下的泥土里。强行突破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体内经脉像是被无数把细小的刀片反复刮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钻心的灼痛,连调动一丝能量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疼得发麻。
旁白吐槽:这哥们儿纯属“逼格拉满,内伤自担”的典型!陈·真男人·凡此刻全靠一口“我不能倒”的意志力硬撑,毕竟他是队伍的主心骨,老大要是先瘫了,底下人不得慌成没头苍蝇?再说新升级的修为还没捂热乎,总不能刚突破就露怯,传出去多没面子。
可他压根没心思顾及自身的伤痛,大半心神都缠在王浩身上,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生命汲取】的能量输出,生怕力道重了伤上加伤,轻了又护不住那点微弱的生机。剩下的心思,则像淬了冰的钢针,死死扎在那个藏在队伍里的毒瘤上——张三。
此刻的张三,活脱脱一只惊弓之鸟。他缩在队伍中段,肩膀垮着,脑袋快低到胸口,双手下意识地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一路上,他眼神躲躲闪闪,一会儿瞟向地面,一会儿瞥向旁边的队友,唯独不敢与任何人对视,更不敢往队伍前方那道挺拔的背影多看一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如同实质般的杀意,像附骨之疽似的始终锁定着自己,那股威压让他后背的冷汗浸透了内衫,顺着脊椎往下淌,凉得他浑身发颤,连腿都有些发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前面就是营地了!”负责探路的队员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
众人抬眼望去,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几顶帐篷错落有致地搭着,篝火的余烬还冒着青烟。留守的队员们早就听到了动静,纷纷涌了出来,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容,嘴里还嚷嚷着“欢迎回来”“任务顺利吗”。可当他们看清归来的队伍——被抬着的王浩、浑身沾着血迹且气息萎靡的陈凡,还有队员们脸上掩不住的疲惫与沉重时,欢呼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震惊与担忧。
“副殿主这是怎么了?!”一个年轻队员率先冲了过来,语气急切得带着哭腔,伸手就想碰担架,却被林薇薇轻轻拦住。
“殿主,您受伤了?”另一个队员目光落在陈凡苍白的脸上和沾染血渍的衣襟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难道……任务失败了?”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虽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激起一圈圈焦虑的涟漪。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担忧、疑惑、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陈凡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下轻轻一压。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提高音量,可那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却瞬间笼罩了整个营地,所有的嘈杂都戛然而止,只剩下风吹过帐篷帆布的“哗哗”声。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关切、焦急、甚至带着些许惶恐的面孔,眼神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却又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掠过那些熟悉的脸庞时,他的眼神微微柔和了一瞬,可当视线落在人群后方,那个试图往帐篷阴影里缩的身影上时,眼底的温度瞬间褪去,只剩下彻骨的冰冷。
张三被那道目光盯上的瞬间,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连呼吸都忘了。
陈凡的嘴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营地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所有人,五分钟后,营地中央集合。”
话音落下,他没有再看张三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每一步都依旧沉稳,只是没人看见,他转身的刹那,嘴角溢出了一丝暗红的血迹,又被他飞快地用袖口拭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