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的声音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算计。
“第一步,‘内应’。”
他伸出一根手指。
“由子龙将军亲自带几名亲卫,趁夜潜入城中,找到那何仪。以重金和活命为诱饵,策反此人。”
“第二步,‘夜袭’。”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三更时分,当朱儁大营和宛城守军都陷入最沉睡的时刻,主公亲率大军,以最快速度奔袭至何仪负责防守的北门。”
“第三步,‘夺门斩首’!”
郭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笑意,与他病弱的模样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何仪打开城门,我军精骑瞬间冲入,不与城中纠缠,直扑城主府,斩杀黄巾主帅赵弘!”
“主帅一死,群龙无首,宛城之内,便是一盘散沙!”
“届时,我军再恩威并施,以利相诱,这座坚城,唾手可得!”
计策说完,帐内一片寂静。
赵云站在一旁,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这个计策,大胆!疯狂!
“啪!”
刘策一掌重重拍在案几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霍然起身!
“好!”
一个字,带着无穷的赞叹与决断。
“奉孝之计,可抵十万大军!”
他转头,目光直视赵云。
“子龙!”
赵云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如山。
“末将在!”
刘策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金锭,又将郭嘉刚刚用炭笔手绘的城内简易地图,一同塞入赵云手中。
“此事,凶险万分。”
“只有你能办到。”
赵云没有多言,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将金锭与地图贴身收好,转身掀开帐帘,身影瞬间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
子时。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宛城高大的城墙,在黑暗中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
一道黑影,如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着粗糙的墙砖,向上攀爬。
正是赵云。
他换上了一身紧凑的夜行衣,身后只跟了另外两名同样装束的玄甲铁骑。
三人动作轻盈得不似凡人,只靠着飞爪与绳索,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城头。
城墙上,几名负责守夜的黄巾兵正靠着墙垛,昏昏欲睡,兵器扔在一旁,毫无警惕可言。
连日的苦战,早已耗尽了他们的精力。
赵云打了个手势,三人如三道鬼影,从他们身边一晃而过,未曾带起一丝风声。
城内的街道,比城墙上更加混乱。
随处可见丢弃的杂物和血迹。
一队队的黄巾巡逻兵举着火把,有气无力地在街上晃荡,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他娘的,赵弘那狗贼,让我们守夜,他自己却在府里抱着女人快活!”
“嘘!小声点,想死啊你!”
赵云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感知,总能提前一步预判到火光的接近,带着两名手下,闪身躲入旁边破败民居的阴影之中。
根据郭嘉的情报,何仪的住处,在城北一处颇为僻静的宅院里。
当赵云摸到宅院外墙时,他没有立刻闯入。
伏在墙头的阴影里,静静地观察着院内的一切。
只见院中,一名身材壮硕的汉子,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正是何仪。
“妈的!赵弘!你个狗娘养的!”
何仪低声咒骂着,一脚踢翻了院中的石凳。
“白天让老子的人去填城墙,死了三百多弟兄!现在又让老子的人去守最危险的北门!”
“这是想把老子的人都耗光,然后吞了老子的位置!”
“我呸!你想得美!”
墙头上,赵云听着他的咒骂,确认了情报的准确性。
他不再等待,身形一动,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然无声地飘落在了院中。
“谁!”
何仪到底是沙场上滚出来的,反应极快,猛地转身,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环首刀。
可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冰冷的寒意,瞬间贴上了他的脖颈。
一柄锋利的短剑,不知何时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何仪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刚要张嘴呼喊。
“想活,还是想死?”
一个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九幽之下的寒风。
何仪吓得魂飞魄散,浑身一软,高大的身躯筛糠般抖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那柄短剑只要再进一分,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活……活……”
他结结巴巴地吐出一个字,连连点头,生怕慢了半拍。
赵云收回了短剑。
何仪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鬼魅般的黑衣人,以及他身后那两个同样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同伴。
“你……你们是什么人?”
赵云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怀里那袋沉甸甸的金锭,直接扔到了何仪的怀里。
“哐当!”
何仪差点没接住。
那惊人的重量,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低头一看,借着屋檐下昏暗的灯笼光,看到了袋口露出的,那抹诱人的金色!
“我家主公,乃当今陛下亲封的关内侯,讨逆校尉,刘策。”
赵云的声音,依旧不带一丝感情。
“主公敬佩壮士,不忍你跟着赵弘一同陪葬。”
“打开北门,这些只是定金。”
“事成之后,黄金千两,再保你一个朝廷的校尉之职。”
黄金!
官职!
活命
他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黄金,又想到白天赵弘逼迫他去送死的嘴脸,以及自己朝不保夕的处境。
“噗通!”
何仪没有丝毫犹豫,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了赵云面前。
他将那袋黄金死死抱在怀里,如同抱着自己的命。
“愿为刘将军效劳!”
“只求将军饶我家中老小一命!”
赵云冷冷地看着他。
“三更时分,我们会准时到。”
说完,赵云不再看他一眼,打了个手势,带着两名手下,再次融入了夜色之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只留下何仪,跪在冰冷的地上,抱着那袋黄金,脸上阴晴不定。
……
赵云顺利出城,返回了西营后方的隐秘树林。
刘策早已等候在此。
他的身后,六百精锐骑兵,以及那两千八百名经过筛选的老卒,已经集结完毕。
玄甲铁骑与飞廉骑射手在前。
老卒们则被编成了简易的步兵阵列在后,他们或许战力不强,但用来呐喊助威,虚张声势,足够了。
所有人,马蹄裹布,口中衔枚。
上千人的队伍,寂静无声,只有甲胄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肃杀之气,弥漫在整片树林之中。
赵云走到刘策面前,摘下口中的木枚,单膝跪地。
“主公,幸不辱命!”
“好!”
刘策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百炼钢长剑。
剑锋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光。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剑锋向前猛地一指,直指远方那座沉睡的城池。
“目标,宛城!”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