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糜家,数代人积攒下来的财富被从秘密的府库中搬出,一箱箱金银珠宝,一匹匹珍稀绸缎,被小心翼翼地装上坚固的马车。数千名忠心耿耿的家仆、护卫、管事,也开始收拾行囊,告别故土。
三日之后,当这支庞大的队伍离开徐州城时,整个州郡都为之震动。
那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龙。
数千辆马车首尾相连,延绵出十几里地,车轮滚滚,卷起漫天烟尘。队伍最前方,是数百名糜家最精锐的护卫,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皮甲,手持利刃,警惕地护卫着中央。
队伍中央,是数百辆装满了财货的马车,那沉重的车辙在官道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仿佛在宣告着这个家族的份量。
队伍的后方,则是数千名家仆与佃户,他们携家带口,推着装满家当的独轮车,脸上带着对未知的迷茫和对家主的信赖,汇入这股迁徙的洪流。
这已经不是一次简单的搬家,这分明是一个小国的整体迁徙!
洛阳城外,官道两侧的茶寮酒肆,早已被各路探子挤满。
他们是司隶各大世家派来监视冠军侯府动向的耳目。当那遮天蔽日的烟尘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被惊得站了起来。
“是军队吗?”一个探子骇然失声。
“不对!你看!全是马车!天哪,这……这得有多少财富!”另一个探子死死盯着那缓缓靠近的庞大车队,声音都变了调。
他们看到,每一辆马车都由四匹健马拉动,车身用料考究,车轴处甚至包裹着铜皮。护卫的骑士们,装备虽不如刘策的精兵,却也远超寻常的官军。
这支队伍所展现出的财力与组织力,让这些见惯了世家排场的探子们,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战栗。
他们终于确认了车队前方那面迎风招展的“糜”字大旗。
“是徐州糜家!他们……他们举族迁来了洛阳!”
这个消息,宛若一道惊雷,瞬间在所有探子中炸开。他们顾不上再喝一口茶,纷纷起身,发疯一般地冲向各自的马匹,要将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自家主公的耳中。
糜家,这个富可敌国的商业巨鳄,竟然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刘策身上!
洛阳,朱雀门外。
刘策胯下焚天绝影,亲自率领郭嘉、周瑜、赵云、孙策等一众文武核心,立于城门之下。
如此隆重的阵仗,引得整个洛阳城的百姓都跑来围观,将宽阔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当糜家的车队遥遥在望时,刘策翻身下马。
他没有等待糜竺前来拜见,而是在无数道惊异的注视下,亲自迈步,迎着那滚滚烟尘走了上去。
郭嘉和周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到了赞叹。
车队最前方的糜竺,远远看到刘策亲自出城相迎,甚至主动向自己走来,这位在商海中翻滚了一辈子,早已练得心如铁石的商业巨贾,眼眶竟在一瞬间湿润了。
他连忙跳下马车,快步上前,在距离刘策十步之遥时,便要俯身下拜。
“糜竺,拜见冠军侯!”
一只坚实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手臂,让他无法拜下。
“子仲先生,一路辛苦。”刘策的声音温和却充满了力量,“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大礼。今日你携全族之力,共赴大业,你是我的伙伴!”
他抬起头,看到刘策那双真诚的眸子,所有的疑虑和不安,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刘策拉着糜竺的手,将他引到自己的一众文武面前,高声介绍道:“这位,便是徐州糜竺,糜子仲先生!从今日起,他将执掌我大汉的钱粮命脉!”
冠军侯府,一间新近改造好的大厅内。
大厅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大汉银行”。
糜竺站在厅中,看着眼前的一切,再次陷入了巨大的震撼。
刘策没有跟他谈论军队,没有谈论政务,而是直接将他带到了这里。
糜竺看着那由坚固石料砌成的高大柜台,看着柜台后方那一个个用铁栅栏隔开的独立空间,以及最深处那扇由精钢打造的库门,完全无法理解这是何意。
糜竺拍了拍手,家丁抬着数个沉重的箱子走了进来。
箱子打开,里面是糜竺此次带来的,作为“投名状”的一部分流动资金,整整十万金!
刘策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糜竺面前。
一张用上好纸张,由活字印刷术印制出来的“纸”。
纸张的正中央,印着“壹万金”三个大字,周围是令人眼花缭乱的防伪花纹,最下方,盖着两个鲜红的印章。
“这……这是何物?”糜竺颤抖着手接过这张纸。
“此物,名为宝钞。”刘策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从今天起,在我治下,你可以用这张纸,兑换等额的黄金。反之,你也可以用黄金,兑换等额的宝钞。”
“它的价值,不在于黄金,而在于整个大汉朝廷的信用!”
“有了它,你无需再用笨重的车队运输金银,一张纸,便可通行天下!有了它,官府可以精准地调控市面上的钱粮,平抑物价!有了它……”
刘策的每一番话,都宛若一道天雷,在糜竺的脑海中炸响。
信用……调控……金融……
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而他糜竺,将是这个新规则的第一个执行者!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匆匆走入,将一份密报递给赵云。
赵云展开一看,随即快步走到刘策身边,压低了声音:“主公,各地罪证已齐。另有河内郡急报,怀县张氏,因佃户欲领官府救济粮,竟失手打死一人,并公然叫嚣,在怀县,只有张家的规矩,没有朝廷的王法!”
赵云的话语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气。
刘策缓缓转过身。
“他们,把刀递到了我的手上。”
“郭嘉,周瑜。”
“属下在!”二人立刻出列。
刘策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
“以我与太后的名义,拟鎏金请柬,遍邀司隶州所有郡望、世家家主。就说三日之后,我在洛阳皇宫设宴,与诸位共商……司隶未来发展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