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楼之上,典韦张着大嘴,半天没合拢,最后只憋出一句。
“俺的亲娘……主公他……他还是人吗?”
赵云也紧紧握着长枪,他想象不出,一个人究竟要如何练习,才能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
刘策缓缓放下手中的角弓,随手将其扔回武器架上。
他心中毫无波澜。
他无视了全场的震撼,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朝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走去。
刘策一直走到吕布面前三步处,才停下脚步。
他没有居高临下,只是平静地开口,那感觉不像是面对一个刚刚被自己击败的死敌,更像是在问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
“吕将军,赌约既毕,你待如何?”
吕布的身躯剧烈地一颤。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灰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了苦涩的叹息。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毫无怨言。
吕布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雕弓扔在地上,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对着刘策,低下了那颗高傲了半生的头颅。
“任凭处置。”
声音沙哑,却再无半分不甘,只剩下一种英雄末路的坦然。
“主公威武!”
“冠军侯威武!”
关楼上,典韦等人再也按捺不住,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而吕布军一方,则是哀鸿遍野,无数将士颓然地垂下了手中的兵器。
刘策看着吕布,并没有露出胜利者的喜悦。
他脑子里正在飞速盘算。
‘杀了吕布。但之后我要亲自派兵去守长安?马腾韩遂天天搞事,羌人动不动就来打秋风,纯纯的赔钱买卖。’
‘留着他,让他继续当这个冤大头,给我看守西大门。我只需要定期给他点甜头,用廉价的粮草和盐铁把他拴住,让他离不开我。这不比杀了他划算一百倍?’
想到这里,刘策的计划已然成型。
“我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的兵。”
刘策一句话,让喧嚣的战场再次陷入死寂。
吕布猛地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刘策麾下的典韦和赵云也是一愣,想不通主公为何要放虎归山。
只听刘策的声音继续响起,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命你,返回长安,替我镇守西陲!”
“西凉马腾、韩遂野心勃勃,羌人时有犯边,我要你吕奉先,做我大汉朝的西大门!你,可愿意?”
轰!
这句话,比刚才那惊世骇俗的十箭连珠,更让吕布感到震撼!
他本以为自己将面临的是死亡,或是被囚禁羞辱的命运。
他怎么也想不到,刘策非但没杀他,反而要继续把长安交给他,把十万大军交给他,甚至还要他承担起镇守国门的重任!
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魄!
不战而屈人之兵,化死敌为屏障!
这一刻,吕布才真正明白,自己和刘策之间的差距,早已不是武艺,而是格局!
是天与地的差别!
刘策没有给吕布太多思考的时间,他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依旧是长安之主,你的兵权,我不会动。但从今往后,你必须奉洛阳号令!”
“作为回报,洛阳武库的兵甲,大汉官营的盐铁,还有我治下源源不断的粮草,都可以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优先供给于你!”
“有我做你的后盾,你只需专心对外,扫平西凉,荡平羌胡!他日功成,封侯拜将,光宗耀祖,岂不比你我在此作困兽之斗,来得痛快?”
刘策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吕布的心上。
画大饼,给实利。
一套组合拳下来,吕布那简单的脑子已经彻底宕机了。
他只知道,刘策给了他一条他从未想过的,充满了荣耀与希望的康庄大道!
自惭形秽!
无与伦比的自惭形秽,从吕布心底涌起。
他猛地俯下身,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土地上。
“吕布,愿为冠军侯……镇守西凉!”
这一拜,是心悦诚服!
就在这一刻,一道清脆的女声,突兀地划破了庄严肃穆的气氛。
“等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吕玲绮策马从本阵中冲了出来,一张可爱的小脸涨得通红。
她猛地将马头转向刘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在十数万人的注视下,这位绝美的少女将军,挺直了自己纤细的腰杆,对着刘策,大声宣布。
“你打败了我爹,你就是天下第一!”
“我吕玲绮!”
“我……我愿为冠军侯帐下……一小卒!”
“噗~”
关楼上,郭嘉刚吸进去的一口烟,直接呛了出来。
典韦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主公!买一送一啊!这丫头有意思!”
吕布的老脸瞬间一阵青一阵白,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胡闹!”他猛地回头,对着女儿怒喝道。
可当他看到女儿那双清澈而决绝的眼睛时,所有的怒火,都瞬间融化了。
他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一旦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吕布心头一软,那声怒喝,最终竟化为了一声无奈的长叹。
他再次看向刘策,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其中,既有老父亲对女儿的无奈与不舍,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小女……自幼顽劣,弓马娴熟,武艺也还不错。但不懂人情世故……”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
“还望……冠军侯……多加担待。”
话说到这份上,竟是默认了!
刹那间,全场的焦点,都从吕布身上,转移到了刘策身上。
刘策看着眼前这个身形高挑,面容却娇憨可爱,此刻正努力板着小脸,装作成熟模样的少女,心中一阵好笑。
他再看看一旁那个满脸无奈,彻底沦为“女儿奴”的吕布。
刘策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向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捏住了吕玲绮那小巧而精致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