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轻烟,悄无声息地缀在那缕极其隐晦的幽冥波动之后。那波动的主人显然也极其擅长潜行匿踪,气息与阴影完美融合,行动路线刁钻诡异,专挑洛水别苑中阵法运转的间隙与守卫视线的死角移动,若非李慕白神识敏锐远超常人,又有混沌冰魄之力对空间与能量波动的特殊感应,恐怕早已被其甩脱。
“并非幽冥道主本人,是其座下高手,修为约在先天巅峰,但隐匿功夫极为了得。”李慕白心中判断,并不急于动手,他想看看这条“小鱼”最终会游向何处。
那幽冥身影在偌大的别苑中七拐八绕,最终竟并未前往存放“人”字剑钥的核心区域,也未靠近洛清漪或金鳞真人所在,而是潜入了一处看似荒废、靠近后山墙角的偏僻院落。
院落内杂草丛生,仅有一间破旧的柴房。那幽冥身影在柴房外警惕地四下张望片刻,这才如同泥鳅般滑入房内。
李慕白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飘上院中一株老槐树的枝桠,透过破损的窗棂,将神识凝聚成一线,探入柴房之中。
柴房内并无寻常杂物,反而被打扫得颇为干净。地面之上,刻画着一个直径约莫丈许、由鲜血与某种黑色粉末混合勾勒而成的诡异法阵!法阵中央,供奉着一尊三头六臂、面目狰狞的幽冥魔神雕像,雕像双眼镶嵌着惨绿色的宝石,散发出幽幽光芒。
此刻,那名潜入的幽冥道高手正单膝跪在法阵之前,低声诵念着晦涩的咒文。随着他的诵念,那法阵开始散发出微弱的乌光,中央的魔神雕像双眼绿芒大盛,一道模糊扭曲、由纯粹幽冥死气构成的身影,缓缓自雕像上空浮现出来——正是幽冥道主的一道神念投影!
“参见道主!”那幽冥高手恭敬叩拜。
“事情办得如何?”幽冥道主的神念投影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急切。
“回道主,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将‘惑心引’悄然下在了洛家一名负责看守库房的核心弟子身上。此引无色无味,能于三日内潜移默化影响其心智,令其对持有之物产生强烈的占有欲与怀疑,届时或可制造混乱,为我们创造机会。另外,金鳌岛那边,似乎对合作也有所保留,那金鳞老道暗中派了人,正在打探‘天’字剑钥的消息。”
“嗯,做得好。”幽冥道主投影点了点头,绿油油的眼眸闪烁,“洛家与金鳌岛,不过是我等棋子与踏脚石。真正的关键,在于‘天’字剑钥,以及……剑阁深处那样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森然:“本座以星核碎片为引,结合幽墟秘法,隐隐感应到那‘天’字剑钥,并非寻常器物,其内蕴含一丝极其纯正的……真龙皇气!而且,这股龙气似乎被某种力量封印或遮蔽,其方位……不在城内,而在西湖西南方向的群山之中,具体位置难以锁定。”
真龙皇气?西南群山?
李慕白心中一震!这与玄玑道长所说的龙气波动,以及传国玉玦的指向,竟然吻合!难道那“天”字剑钥,竟与第三块传国玉玺碎片有关?或者说,剑钥本身就是以玉玺碎片为核心炼制而成?
“道主,那我们是否要派人前往西南群山搜索?”幽冥高手问道。
“不必。”幽冥道主投影否决,“打草惊蛇,反为不美。剑阁开启在即,各方目光都聚焦于此,那持钥之人或物,最终定然会现身雷峰塔。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确保在剑阁开启时,夺得主动权!洛家与金鳌岛的剑钥,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必要时……可动用‘幽冥蚀心蛊’!”
“是!属下明白!”幽冥高手凛然应命。
“还有,”幽冥道主投影语气一转,带着一丝忌惮,“密切关注那个‘木白’!此子已成心腹大患,其混沌之力对我等克制太大。在剑阁之内,若有机会,不惜一切代价,联手金鳌岛或其他势力,先将其除掉!若事不可为,也要设法将其引入剑阁深处的‘陨星剑狱’,借那地方的凶险困杀他!”
“是!”
又交代了几句细节,幽冥道主的神念投影缓缓消散,那魔神雕像眼中的绿光也黯淡下去。那名幽冥高手再次行礼后,小心翼翼地将地面法阵的痕迹抹去,这才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柴房,消失在夜色中。
李慕白并未阻拦,任由其离去。杀一个喽啰于事无补,反而会打草惊蛇。从刚才的对话中,他已然获取了足够重要的信息。
第一,幽冥道主确实与星核碎片融合,感知能力增强,确认了“天”字剑钥与真龙皇气相关,位于西南群山。
第二,幽冥道计划对洛家和金鳌岛下手,夺取剑钥,手段阴毒。
第三,自己已被幽冥道视为首要铲除目标,剑阁之内恐有连环杀局。
“西南群山,真龙皇气……”李慕白立于树梢,望向西湖西南方向。那里山峦起伏,在月色下如同蛰伏的巨兽。传国玉玦的共鸣也明确指向那边。
他决定,在剑阁正式开启前,先去西南群山探查一番。若能提前找到“天”字剑钥或第三块玉玺碎片,不仅能打乱幽冥道布局,更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纷争中占据绝对主动。
悄然离开洛水别苑,李慕白并未返回客栈,而是直接出城,朝着西南群山方向疾驰而去。他并未告知周芷萱,此行吉凶未卜,带着她反是累赘。
夜色下的山林,静谧而神秘。李慕白将《缩地成寸》施展到极致,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山林间穿梭,同时全力运转《天子望气术》与混沌感知,仔细搜寻着任何与龙气相关的异常波动。
越往深山,灵气越发浓郁,但也更加驳杂混乱。山中多有精怪妖兽,气息凶戾,但在感受到李慕白那无意中散发出的、如同洪荒凶兽般的恐怖气息后,皆远远避让,不敢靠近。
如此搜寻了约莫两个时辰,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李慕白立于一座高耸的山峰之巅,俯瞰下方层峦叠嶂,眉头微蹙。龙气感应依旧存在,但仿佛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难以精准定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着他的感知。
就在他凝神感应之际,怀中传国玉玦忽然传来一阵不同于以往的、带着急切与警示意味的剧烈震颤!与此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左前方约数十里外,一处名为“孤山”的矮小山峰附近,空间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极不正常的扭曲波动!伴随着这波动,一股精纯却狂暴的龙气,如同潜龙出渊般,猛地爆发了一瞬,随即又被强行压制下去!
“在那里!”
李慕白眼中精光一闪,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孤山方向激射而去!
数十里距离,对他而言不过片刻功夫。然而,当他靠近孤山时,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场笼罩着整座山峰,这力场并非人为布置,更像是某种天然形成的、与地脉龙气结合的禁制,混淆感知,扭曲方向。
“难怪难以定位,原来有天然迷阵守护。”李慕白心中了然。他运转混沌冰魄星龙气,双眸之中左眼混沌漩涡旋转,右眼冰魄星辰闪耀,眼前那扭曲的力场与迷雾顿时变得清晰了许多,一条隐晦的、由龙气流动形成的“路径”呈现在他“眼前”。
他沿着这条龙气路径,身形几个闪烁,便轻易穿过了那天然迷阵,进入了孤山内部。
孤山不高,但其内部却别有洞天。山腹仿佛被掏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溶洞中央,并非预想中的玉玺碎片或剑钥,而是一口不断向外喷涌着乳白色灵泉的泉眼!泉眼上方,悬浮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通体金黄、雕刻着五爪金龙、散发着浩瀚皇道龙气的——玉玺碎片!
正是第三块传国玉玺碎片!
然而,此刻这块碎片的情况却有些诡异。它并非静止不动,而是被泉眼中冲出的一道朦胧的、由纯粹香火愿力与文华之气构成的淡金色光柱紧紧束缚住,光柱另一端,则连接着溶洞顶部一块不起眼的、刻满了儒家经文的石碑。那石碑看似普通,却散发着一种“镇压”、“教化”的浩然意境,竟是在以西湖周边积累的万民愿力与文脉气息,强行镇压并炼化这块玉玺碎片!
而在泉眼旁边,还盘坐着一名身穿陈旧儒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老者双目紧闭,双手结印,周身浩然正气与那淡金光柱相连,显然正是他在主持这镇压炼化之举!
更让李慕白目光一凝的是,在那老者身旁,还插着一柄连鞘古剑。古剑样式古朴,剑鞘之上刻着“天阙”两个古篆,剑身虽未出鞘,却自然散发出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仿佛能裁定天地秩序的煌煌剑意!其气息,与那“人”、“地”二钥同源,却更加磅礴、更加核心!
这柄古剑,赫然就是那失踪的“天”字剑钥!
眼前之景,瞬间让李慕白明白了前因后果。这儒袍老者,不知是何来历,竟发现了这块蕴含真龙皇气的玉玺碎片,并借西湖文脉愿力与这天阙剑钥之力,欲要将其强行炼化!方才那龙气爆发与空间波动,恐怕就是碎片反抗炼化所引起的。
“以文脉镇皇气,以剑钥定乾坤……好手段!好野心!”李慕白心中暗叹。这老者所图非小,炼化玉玺碎片,掌控“天”字剑钥,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剑阁传承那么简单。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慕白的闯入,那儒袍老者猛地睁开了双眼!其眼眸之中,竟无寻常儒者的温和,反而充满了如同帝王般威严、却又带着一丝偏执与疯狂的光芒!
“何方宵小,敢扰老夫清修?!擅闯文脉禁地,当诛!”
老者厉喝一声,根本不容分说,并指如剑,对着李慕白隔空一点!那插在地上的“天”字剑钥竟发出一声清越剑鸣,一道凝练无比、仿佛由无数细小文字与法则构成的淡金色剑气,撕裂空气,带着一股裁决众生、禁锢万法的恐怖意蕴,朝着李慕白眉心疾射而来!
这一剑,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更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压制与法则束缚!其威力,远超寻常炼神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面对这突如其来、霸道绝伦的一剑,李慕白眼神一冷。看来,言语已是无用,唯有手下见真章了!
他同样并指如剑,混沌冰魄星龙气奔涌而出,指尖灰蓝色光芒大盛,毫不退避地一指点出!
“铿——!”
指剑与剑气于半空悍然相撞!竟发出了如同神兵交击般的铿锵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