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推杯换盏,酒意渐浓,话也多了起来,竟生出几分相逢恨晚的投契。秦义酒劲上涌,紧紧攥住姚穆英的手,慷慨陈词间满是江湖豪情。姚穆英几次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紧实,只好任由他握着,只觉手腕都有些发麻。
“英穆兄弟,你敢孤身闯火域,当真是条好汉!” 秦义双眼微醺,忍不住夸赞。
姚穆英揉了揉发麻的胳膊,强装镇定道:“华青兄才是真英雄,被魔火炙烤成这般模样仍能安然脱身,这份修为与心志,小弟佩服。”
“唉,谁愿遭这份罪,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秦义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飘向窗外昏黄的夜色,带着几分怅惘。
他想起自己在中域受炎魔之刑的日子,九死一生间若不是遇妙风神尊,早已化为飞灰。回想初到古星大陆的种种,本是满心寒凉,对这方天地毫无留恋,可临刑前那抹温暖,却让他记到如今 —— 彼时他被寒冰真气封入冰棺,心识却异常清明,姚穆英那句 “你弃天下人,而非天下人弃你” 的铿锵话语,如惊雷般撞进他心底,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勇气。
“华青兄,是哪位故人让你这般挂怀?” 姚穆英见他神色恍惚,轻声问道。
“红衣…… 红……” 秦义话未说完,便一头栽在酒桌上,鼾声顿起,已然睡熟。
这小酒馆简陋,并无多余客房。姚穆英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秦义,不忍将他丢在大堂,便跟店家商量借宿一晚。店家起初有些犹豫,听闻两人是过路人,才勉强点头,指了指二楼仅有的一间储物改造成的客房。
姚穆英望着桌前黝黑的少年,总觉眉眼间有几分熟悉,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在哪见过。她深知自己仍在北域境内,一旦被父王的人或是别有用心之辈发现,必会被抓回圣光城,那桩联姻便再也躲不过。思及此,她打定主意连夜离开,刚推开酒馆大门,店家却慌慌张张追了出来:“少侠留步!夜色正浓,万万不可外出!”
“北域向来安定,怎会不太平?” 姚穆英蹙眉问道。
“公主逃婚的事传遍边境了!” 店家压低声音,神色紧张,“最近来了好多域外之人,说是帮北域寻公主,实则各怀鬼胎。前日有帮人在此喝酒,我无意间听见他们要抓公主邀功,甚至…… 甚至想胁迫公主!少侠孤身一人,夜里外出太危险了!”
店家的话让姚穆英心头一沉,再三思量后,终究还是不敢冒险,便搀扶着秦义上了二楼。深夜里,秦义忽然呢喃出声,紧紧攥着拳头:“谢谢你……” 语气恳切得厉害,惊得趴在桌边假寐的姚穆英险些睁眼。
天刚蒙蒙亮,秦义便醒了。他转头看见趴在桌角熟睡的姚穆英,发丝垂落,呼吸轻浅,连忙取过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她肩上。刚在一旁坐定,正琢磨着如何寻找青女与念一师叔,目光无意间落在姚穆英的侧脸 —— 帽檐滑落,露出几缕雪白的发丝,肌肤莹白似雪,绝非寻常男子所有。她唇珠娇艳,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哪怕睡着也透着几分娇柔。
秦义心中犯疑:这般模样分明是女子,可昨晚酒桌上的豪爽又不似作伪。正看得入神,姚穆英忽然睁眼,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猛地坐直身子,脸颊瞬间涨红,尴尬得手足无措。
“你…… 你醒了?” 姚穆英结结巴巴地打破沉默。
“嗯,夜里凉,给你盖件衣服。” 秦义也有些局促,连忙起身下楼点餐,姚穆英紧随其后,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两人刚坐下,酒馆大门便被 “哐当” 一声推开,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涌了进来。为首的壮汉身材魁梧如铁塔,皮肤黝黑发亮,手中大刀上还沾着血渍,他环视一圈,粗声吼道:“好酒好肉赶紧上!” 话音未落,便径直走到秦义桌前,一脚踹在桌腿上:“滚去旁边!”
秦义见这群人肤色异于北域土着,神色间满是暴戾,知道来者不善。他不愿节外生枝,拉着姚穆英便往旁边的小桌挪去。这群人足足十人,霸占了中间的大桌和三张小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喧闹声几乎掀翻屋顶。
秦义被酒气熏得一阵反胃,刚要干呕,便听见那首领身旁的汉子嬉笑道:“大哥,要是抓到北域公主,咱哥几个可就发达了!”
首领放下酒碗,抹了把嘴,满脸淫笑道:“倒要瞧瞧姚家那小娘们,是怎么笑,又是怎么哭的!” 满座汉子顿时哄堂大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姚穆英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怒火在胸腔里翻涌 —— 可她不敢暴露身份,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强压下动手的冲动。
“姚家想靠联姻攀附东域,把咱们西域当摆设?” 另一人拍着桌子骂道,“这要是成了,四域平衡必破,到时候战乱四起,咱们日子还过不过了?”
“依我看,不如把公主抓来做压寨夫人!” 旁边的中年汉子阴笑道,“等生了娃,再去找姚光那老东西要好处,他敢不给?”
污言秽语越来越难听,姚穆英的脸色早已惨白。秦义放在桌下的手缓缓攥紧,北玄真气在掌心悄然凝聚。他起身端起酒杯,缓步走到那首领桌前,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诸位可知,北域公主绝非寻常女子?”
首领斜睨着他,不屑道:“毛头小子懂什么?那公主逃婚出了圣光城,落到咱们手里,还不是任人摆布?”
“公主修为不俗,诸位凭什么断定能抓住她?” 秦义追问。
首领脸色一沉,猛地起身,手腕一翻,大刀劈出一道凌厉的真气,直指向门外十米外的巨石。只听 “轰” 的一声,巨石瞬间化为飞灰。汉子们顿时拍桌喝彩,首领得意地瞥着秦义:“这下你信了?”
“修为确实高强。” 秦义点头,话锋一转,“可诸位在北域境内动姚家之人,就不怕姚光大帝追责?”
“姚光厉害,咱西域大帝也不是软柿子!” 首领唾沫横飞,“要不是姚光偏心,公主本该许给咱们西域!如今抓了她,先快活快活,西域大帝只会夸咱们有本事!”
这话一出,满座又是一阵猥琐的哄笑。秦义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 他本想息事宁人,可这群人如此羞辱公主,又牵扯到域界纷争,今日这架,怕是躲不过了。